石鶴
摘要:最近幾年,一股“慢綜藝”的熱潮從國外涌進國內,導致國內的綜藝節目發展趨勢逐漸走向“慢綜藝”創作模式。湖南衛視在2017年推出了大型服務紀實節目《向往的生活》,也是國內首檔觀察類“慢綜藝”節目,與當下各種競技類綜藝節目形成鮮明對比。本文從媒介文化相關理論出發,探究《向往的生活》此類綜藝節目奇觀化形成的原因及啟示。
關鍵詞:媒介文化;慢綜藝;《向往的生活》;網絡時代
媒介文化是當前我國傳播學研究的熱點話題,對文化媒介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對社會的許多方面做綜合研究。媒介文化的社會功能是推進與構建社會價值規范與意識體系,是大眾媒體在現代社會文化中打造的一個亞文化體系。在當代這個網絡技術高速發展的社會,它的發展趨勢也正從邊緣文化進入社會的主流文化體系。本文以《向往的生活》節目為研究對象,從媒介文化角度研究此類節目發展趨勢,分析節目特點,帶給大眾怎樣的文化奇觀。
一、媒介文化與慢綜藝的相關理論概述
(一)媒介文化的背景簡介
所謂媒介文化是指在大眾傳播時期新興的一種文化形式,廣泛來說是指由現代數字技術所引發的媒介文化景觀,比其他文化更具有開放性、消費性、情感性和愉悅性。其形態表現可以分為電影電視文化、網絡文化等類型,屬于大眾文化的范疇。當然,大多事物都有好壞兩面,媒介文化也有一定的積極功能和負面效應。傳媒與人們日常生活的聯系日漸深入,媒介文化的“顯學”地位更加突出。中國的媒介文化研究始于20世紀八九十年代,研究版圖在整體上呈現出景觀多樣,層次不一,具有一定的知識性話語建構。媒介文化的主體脈絡是由信息形成表達和使用的“話語”實踐構成的。
(二)慢綜藝的產生及界定
從字面意思我們可以看出,慢是相對于快而言,那么慢綜藝就是相對于快綜藝而言的節目形態。與節奏緊湊的競賽式綜藝不同,慢綜藝沒有設置緊張的游戲環節,也沒有太多的劇本內容設置,而是將嘉賓放在輕松愉快的環境里,呈現出舒服的自然狀態。就節目形式來說,明星嘉賓仍是節目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但在節目進行的過程中它注重的是展現出明星嘉賓之間真實生活場景,記錄嘉賓面對流言壓力的心理活動與期盼停下腳步歇一歇的愿望,因此往往更能使觀眾動容。縱觀今年,慢綜藝節目層出不窮,整體來說熱度不減,但是節目內容之間存在同質化,整個市場仍需進一步摸索。相較于重視娛樂性的快綜藝,慢綜藝表現更多的是情懷。觀眾能否繼續保持對此類節目的興趣,在很大程度上依賴的是節目主題與內容的創新力度。
二、慢綜藝《向往的生活》傳播媒介文化的具體表現
(一)《向往的生活》的節目簡介
1.節目產生及發展
受到韓國tvN電視臺出品的生活實境類節目《三時三餐》的影響,湖南衛視攜手合心傳媒聯手推出了一檔生活服務紀實節目——《向往的生活》。在節目中展現一副“自給自足、溫情待客”的生活畫面,真實記錄展現生活中的老友記,表現出人們渴望的悠閑生活。《向往的生活》主要以燒水做飯、朋友聊天、田間勞作等日常生活細節為節目核心。到目前已經播出了兩季,第一季為“農夫篇”,第二季為“江南篇”。中國媒體廣告刊例網的發布顯示,《向往的生活》在2017年第一季度的收視率為1.46%,市場份額為6.48%,在省級綜藝節目中排名第8。
2.節目的主題思想
現代化的都市生活給人們帶來了壓力與浮躁,有調查顯示近40%的都市人希望遠離喧囂,放下忙碌,向往著從城市搬到田間,感受大自然,尋求內心的純凈。這是《向往的生活》這檔節目制作的初衷。
本節目采取“3+1+N”明星設置模式,利用明星嘉賓將節目核心更為透徹的展現出來。在內容設置上打破了以前傳統的“主題先行”原則,選擇按照故事自然發展設定每一期節目的主題,嘉賓選擇上突出特色跟隨潮流,情節設計上遵循自然發展。
(二)《向往的生活》展示媒介文化的特征
1.小眾文化的大眾化
近年來,微博、微信等社交網絡平臺迅速崛起,將人類帶入了一個全新的社會網絡數字化時代。社會網絡數字化的核心是便捷式的人際交往關系,在這種網絡生態中,傳統媒體的主控權被極大地削弱和消解,普通大眾成員成為傳播主體,擔負著媒介文化的生產和傳播職能,也由此表現出,受眾的表達和互動方式在某種程度上決定著媒介文化生產的演變方向。過去,由于生產方式等因素限制,受眾生產和傳播的信息內容只能在少數人中小范圍地流傳,如今到了網絡時代,原來那些只能在少數人中流傳的媒介文化卻能迅速進入大眾的視野,甚至引領新趨勢新內容,這也是因為現在社會個體的相互連接、互動和協作。
剛開始在節目開始宣傳之際,微博上的很多網友認為這檔節目是抄襲韓國的綜藝,甚至開始黑這檔節目。在如今這個快綜藝稱霸熒屏的時代,節目中沒有任務設置、沒有挑戰可做、沒有情感沖突,《向往的生活》可發展的格局其實是非常小的。但就在這個有限的格局內,《向往的生活》通過對日常生活的表現、明星自給自足的形式等方式吸引大眾目光。和許多其他節目一樣,嘉賓都會在節目播出之際在微博上為節目進行宣傳造勢,而上此節目的嘉賓一般配文都是“讓我們一起花式劈柴、掰苞米吧!”。讓明星嘉賓探究生活本質從而激發起大眾對傳統文化的思考,引領了小眾文化的大眾化。
2.圈子文化的超部落化
隨著數字化網絡的全面普及,過去以“內容”為核心的“一對多”大眾傳播方式被分解成以個性需求為中心的小眾傳播方式,還延伸出以相同屬性為基礎的“多對多”群體傳播方式,以復雜的人際關系為基礎,建構起網絡“圈子”,與此同時又在不同的“圈子”間進行共享、流通和擴散行為,整個社會被引入了“多樣性部落”生態圈之中。在相互交替循環的社會環境中,媒介文化也隨之發生形態和結構等方面的轉型。數字化網絡在打破時空限制和傳統社會結構制約的同時,也為社會大眾的重新組合提供了契機,一種全新的溝通方式——網絡“圈子”成為當下極具普遍性的文化形態。
早在前幾年,旅行親子類節目曾率先嘗試打破競技類節目的壟斷局面,先行試水慢節奏的節目市場。但在這個過程中,節目的內容并未完全改變甚至還本末倒置,節目中仍然存在較多的游戲環節,預告故意剪輯視頻放大沖突。直至2017年,央視《朗讀者》等文化類綜藝的大放異彩,使慢綜藝打破僵局,也因此2017年成為慢綜藝的“井噴之年”。此后不久,《向往的生活》橫空出世,引領了一股新潮流。
3.亞文化的主流化
在傳統研究中,亞文化被認為是一種背離主流文化的邊緣文化,或者被視為小眾群體展現日常生活的反叛形式。如今,網絡時代營造的媒介環境讓那些處于邊緣地帶的亞文化有了展現自我的舞臺,新興的網絡亞文化不僅使受眾大規模參與,也使得小眾文化迅速走向大眾視野,逐漸向主流靠攏。明星效應是很典型的一種亞文化的形式,而往往帶給大眾的都是一些不好的影響。
以往在某些節目播出之后,我們經常看到網友吐槽說“這都是有劇本的,一看太假了”。而在《向往的生活》中從黃磊不修邊幅地壘灶做飯、何炅和劉憲華手動搬磚、陳赫等嘉賓掰苞米也使得大眾看見了明星的另一面,顛覆了大眾對于明星過高的崇拜感。在節目組精心營造的“溫情”氣氛渲染下,觀眾們不自主地被吸引進那個小院子,不知覺地跟著他們起早貪黑、生火做飯、一日三餐。
三、慢綜藝《向往的生活》節目帶來的啟示
(一)真情實感反映時下情懷
在如今時代高速發展下,大眾處在高節奏的生活中需要在一定程度上釋放自己的精神壓力。細看近些年,在各種旅行類真人秀和競技類綜藝節目“霸屏”的情況下,《向往的生活》以一股清流出現在大眾視野中。該節目與時下其他節目最大的不同點在于情節上的“慢”,節目未受到當下“快”生活的影響,慢慢講述人與人的故事,講述大眾心理向往的“慢生活”。節目主旨契合當下大眾心理,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大眾心理的需求。
區別于其他的綜藝節目,《向往的生活》不再以“游戲”人生和“探險”世界的過程中探究人性的“考驗、審美審丑、價值觀”,而是將簡單樸實的生活狀態盡可能真實地呈現給大眾,探究初心。一處小院、一院牲畜、一畝良田、一條河水是節目打造的理想中的“鄉村烏托邦”場景。最值得驚喜的是《向往的生活》抓住了現代人因為高速工作而“忘記”生活這樣的一種時代癥候,為平日里光鮮靚麗卻不得不忽視家庭的明星們,打造一個逃離忙碌的烏托邦,回歸一種更加久違了的日常。《向往的生活》所營造出的情境滿足了受眾對于田園生活的期待,與中國傳統文化相融合,寓教寓娛樂。節目通過明星效應營造了一種對于“家”的情感,讓大眾在觀看節目的同時感同身受,激發“團圓”這一傳統思想。
(二)全新創意吸引大眾目光
如今社會整體的浮躁在電視圈表現得尤其明顯,表現最大的一個方面就是對熱點的喜愛和追隨。當一種新的節目類型出現后隨之涌現出大量劣質的“高仿”者,創新成為了一個笑話,也造成了不同程度上的資源浪費。與時下很多節目比,《向往的生活》營造的場景的確是緩慢的、充滿生活氣息,在確定好大的方向之后,節目組幾乎沒有干預日常只是在需要的時候提供一些幫助。這樣的方式,一開始讓很多參與者都覺得有點“閑”不適應,沒有了游戲任務環節讓他們變得無所適從,無論節目內外都在感受一種全新的模式。
后期的配字是營造節目效果的重要手段,狗、山羊、鴨子等動物,根據節目的情境添加字幕充當對白,將其擬人化變成隔壁愛偷聽的老點、尼古拉斯·彩燈等。近幾年綜藝節目的勢頭正盛,在制作上也變得更加專業化,后期制作更加精細化成為節目制勝的關鍵。作為一檔生活類綜藝節目,《向往的生活》的后期十分重要,當節目組無法預設內容發展、嘉賓之間的互動較少發生尷尬時就需要靠后期來修整。從播出效果來看,后期的高水平發揮著實為節目增色不少,生動展現動物之間“有愛”地互動,使人沉溺其中。
(三)精細布局引發大眾沉浸感
相較于《朗讀者》后期的疲軟狀態,《向往的生活》熱度一直高居不下,觀眾們對節目的好評也是源源不斷,嘉賓在節目播出后都能與有趣的形容詞相連登上微博熱搜。也有不少網友表示,“原來沒好感的明星,上完這個節目也能發現他的另一面”。以此看來,《向往的生活》成功的理由有幾下:首先,常駐主人和嘉賓的代表性(常駐主人的相輔相成構建再現理想生活;嘉賓的代表性);其次,有“故事”的小動物與大自然;再者,節目的煙火氣息與人情味;最后,發掘日常生活中的閃光點。
嘉賓的選擇上貼近生活,從60后到90后跨度較大,但大多都是主人多年的老友或曾經在某部影視劇中有過合作的同行。熟人之間的化學反應,為觀眾了解明星私下生活提供了另一個視角。寵物間的互動也給蘑菇屋制造了許多意料之外的效應,生物鏈的奇妙鏈接,這樣的設定不僅還原了鄉村生活的全貌,更加貼近真實的鄉村生活,也制造了除了人與人的交流之外的互動交往。
(四)緊扣現實揭示節目現代化新方向
相比韓國原版的節目而言,《向往的生活》將核心更多地放在嘉賓的互動上,注重人情冷暖,每期節目嘉賓表現的情懷不同,提煉出不同的情感主題。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人情之道”,是一個永恒的話題。除了明星嘉賓之間所表現出的母子情、主客情、老友情、師生情,還表現了陌生人之間的情誼。在第二季的最后一期,蘑菇屋成員在送別了嘉賓之后,拿著他們親手種植采摘的蔬菜,一家一家地去拜訪曾經幫助過他們的村民并送上禮物。節目在記錄明星回歸自我的同時,還原了與大眾樸實單純的人際交往,還讓彼此學會審視與他人的關系。
簡單舒適的鄉村生活雖然只是現代人所向往的一個生活層面,但它足以說明,人們向往的生活始終都是內涵與形式上的發展和延伸,也是對社會環境中的地區發展規劃和策略提出了挑戰。以犧牲自然環境和破壞傳統為代價來發展經濟的做法已被時代拋棄,講求以創新謀發展,引導人們實現精神上的富足,才是適宜的發展之道。
四、結論
《向往的生活》不僅是綜藝節目創新中的一個先行者,也是一個叛逆者。它沒有追隨流行的節目模式,而是選擇堅持對生活本身的回歸,打造出一種久違的日常化的全新樣態。它是對理想生活的一次回應,過程大膽且冒險,卻值得期待和敬畏。數字化網絡時代的崛起,帶來的是社會的高速發展,它不斷更新著傳統的信息傳播模式和社會關系結構,塑造了一個“以人為中心”的全新社會化網絡。網絡時代的興起依托于數字化革命的發展,通過人與人的聯系創建了一個信息網絡兼關系網絡,并以此揭開了新時代媒介文化變遷的序幕。在競技類節目橫行的時代,能夠將生活本身當做節目內容,從人性本真出發尋找故事情節,足夠證明了制作者的前瞻性,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由“快綜藝”帶來的審美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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