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與“創造”含義異同之辯*

劉俊柱，王永宏，穆 慧

(佳木斯大學 a.辦公室；b.人文學院，黑龍江 佳木斯 154007)

當前學術界往往把創新與創造混為一談，這樣混淆概念、張冠李戴不僅影響了人們的認知，也不利于相關研究與活動的開展。筆者試從二者概念出發，系統剖析其相似性與相異性，以求對創新與創造進行科學界定。

一、關于創新的概念

“創”的動詞屬性，根據《廣雅》釋義：“創，始也。”意即開創，創新，創造。“新”據許慎《說文》解：“新，取木也。”木之始伐謂之“新”，漸漸引申為與“舊”相對。古義主要指制度方面的改革、變革、革新和改造。現代意義的創新一般認為是由熊彼特在1912年發表的《經濟發展理論》中提出的，認為：“創新是指新技術、新發明在生產中的首次應用，是指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或供應函數，是在生產體系中引進一種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目前，我國學術界對創新的概念理解不盡統一，學者劉惠琴認為，創新是指在前人或他人已經發現或發明的基礎上，能夠作出新的發現、提出新的見解、開拓新的領域、解決新的問題、創造新的事物、或者能夠對前人、他人已有的成果作出創造性的運用。莊壽強教授也認為，創新是具有“成果效益”的創造，是在一定基礎上“有中生新”的系統化創造。這些觀點，都從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創新的本質，但還不夠全面。筆者認為，創新概念必須具備以下幾個必要條件：實施主體應是個體或群體的人們；必須在一定基礎條件下進行；必有明確的目的驅動；追求特定的成果效益；包含過程和結果兩層要素。因此，創新應該是在一定的時代背景下，在前人或他人已經發現或發明的基礎上，在特定目的的驅使下，不斷追求更有價值、更加新穎的有益成果的奮斗過程和實際結果。

二、關于創造的概念

古代創造一詞出現較早，但使用頻率不高，主要有創作、創建、制造、發明等含義，經過數千年演變，創造一詞的現代意義，已與古代大相徑庭。進入二十世紀，創造學逐漸在世界各地悄然興起，對于創造技法、創造理論等方面的研究也越來越深入，眾多專家學者紛紛對創造的概念進行解析。有的從創造主體視角提出，如：創造是個體或群體生生不息的轉變過程，以及智情意三者前所未有的表現(郭有遹)。有的從創造過程視角提出，如：創造是產生我們通常認為有創造性產品的過程(D.N.柏金斯)。有的從創造成果視角提出，如：想出新方法、建立新理論、做出新的成績或東西(《現代漢語詞典》)。以上對于創造的認識，都從某一角度出發，具有一定的科學性，而從過程創造的條件看，主體、過程和結果三者應缺一不可。創造的主體必須是有創造能力的人類，沒有創造主體就不會進行創造；人類的創造又必須在一定目的驅使下進行，沒有過程就談不上創造；創造的過程必須是產生了全新而具體的結果，沒有結果就無所謂創造。由此看來，創造應該是具有創造能力的人類，在一定目的驅使下，對主觀和客觀世界進行的從無到有的創建活動，并產生了某種全新而具體的結果。

三、創新與創造含義的相似性

(一)都具備明確的目的性。對于創新而言，所“創”之“新”要符合人們的預期，產生真正的成果效益或實際價值，否則就稱不上“創新”。成果效益和實際價值是創新的終極追求，這就決定了創新要有明確的目的導向。對于創造而言，創造是典型的人類自主行為，是人類有意識的對主客觀世界進行改造的探索性勞動。古往今來，生存與發展一直是人類社會面臨的兩大主題，人類社會的所有創造都要服從、服務于這兩大主題，進而促進人類社會文明的不斷進步，這就使得創造同樣要以滿足實際需要，解決實際問題為目的。

(二)都強調新穎性。“創”是過程，而“新”是結果，創新的關鍵在“新”，即相對于創新之前的新穎性。離開“新”，“創”就會無所寄托、無處著力，新穎性是創新的本質屬性之一。“創造”中的“創”，強調 “首創”、“第一性”和“非重復性”，衡量創造成功與否的標準是是否產生了某種全新的結果。無論是創新還是創造，新穎性都是二者對結果的共同要求。

創新與創造中的趨同屬性，造成了二者在概念內涵中存在交集，使兩個詞在很多情況下可以相互替換，這也是造成當前創新學與創造學之間有很多交叉融合的重要原因。

四、創新與創造含義的相異性

(一)從時代性來看，創新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創造則不受時代限制。

時代性與政治密切相關。傳統意義上的創新不具有政治色彩，而現時代的創新則具有濃厚的政治色彩。日趨激烈的國際競爭，飛速變化的國際形勢，使各國越來越強烈的意識到，要想加快發展，贏得主動，就必須提升以創新能力特別是科技創新能力為代表的綜合國力，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從站起來到富起來的歷程充分說明：“創新是一個民族的靈魂和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當前，為了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我國提出了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出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偉大號召，要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當前，誰在創新方面居于主導地位，誰就能在激烈的競爭中處于優勢。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創新已成為全社會的集體自覺。近年來產生的創新成果，數量越來越多，質量越來越高，影響到人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不斷迫使生產、生活方式隨之變化。可以說，創新已成為當前時代的主旋律。

從創造來看，一部人類文明史，就是一部人類順應自然、改造自然的創造史，小到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大到音樂、繪畫、建筑、交通等，都離不開人類的不懈探索和持續創造。新中國成立后，非常重視提升創造力，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就成立了創造學會，并在各地建立了分會，國家也大力支持創造研發。但從政治色彩來看，創造遠不能與創新同日而語。筆者從中國知網全文數據庫中搜索發現，在近十年，學術界發表的論文題目中含有“創新”一詞的數量浩如煙海，而含有“創造”一詞的數量還不到其十分之一，究其原因，就是由于當前時代發展的需要，國家意志的推動，使人們對創新研究的熱衷遠遠超過了創造，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創新比創造具有更加鮮明的時代特色。

(二)從相對性來看，創新強調“有中生新”，而創造則強調“從無到有”。

為了便于論述，我們先來說創造。創造側重于“造”，是發明、制造之意，強調從無到有的產生過程。創造是要經過艱苦努力在“無”的基礎上實現真正的“有”，實際上體現的是“有”與“無”之間的相對性。

創新側重于“新”，“新”相對于之前的“舊”而言。“舊”不同于“無”，指的是創新發生之前的舊有基礎。創新是立足于舊有基礎，進一步拓展生發，使之前的事物發展到新的高度或境界，產生新的質變，具備新的特性。創新完成的是“有中生新”的過程，實際上體現的是創新后的新穎與創新前舊貌的相對性，是“新有”與“舊有”的相比對。因此，我們可以說，創造使人類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豐富多彩，創新則使人們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更加美好。對于創新的舊有的前提條件，是可以用變化的觀點來看待的，強調這個前提條件的客觀存在，創新蘊含的相對性就存在，創新就不同于創造，當忽略或不強調這個前提條件，創新的相對性也就會發生改變，創新也就基本等同于創造了。由此，我們可以總結出創造與創新之間的關系圖：

由此可見，二者之間在模糊適用相對性的時候，可以進行替換。當在強調“從無到有”時，創造僅為創造，與創新有別；當在強調“有中生新”時，創新僅為創新，與創造無關。

(三)從價值性來看，創新強調成果效益，創造不論成果效益。

衡量創造行為的重要標準就是，創造主體在創造過程中是否產生了先前所沒有的結果，即是否“無中生有”。簡單地說，只要產生了具體創造結果，就意味著完成了整個創造過程。從創造結果的角度看，只有那些經歷了系統性創造的過程，真正具有應用價值的創造結果，才能實現成果轉化，產生實際價值，而相當一部分技術水平較低，與實際生活聯系不大的創造結果，很難實現成果轉化，產生真正的價值。比如：每年我國高校產生的科研成果，數量在世界名列前茅，但真正實現成果轉化的卻為數不多，對于那些沒有實現成果轉化的，由于其中同樣凝結了人們的勞動，毫無疑問，也是創造。由此可見，創造未必能產生一定的成果效益。創新則不同，由于當前創新已成為全社會的主流意識，具有濃厚的政治色彩，人們對創新抱有非常高的期望，是否具有成果效益，就成了創新成功與否的標準。在成果效益促動下，當前的創新多是集智聚力的系統性行為，如企業創新、行業創新等。在復雜而系統的創新進程中，無論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導致不能產生創新成果或產生的創新成果不被認可，就會成為失敗的創新。本質上，這樣的創新，也就失去了意義。

綜上所述，創新與創造從含義上，都具備一定的目的性和新穎性，在強調其相似性條件下，可以相互替換。但二者在時代性、相對性、價值性方面又存在明顯不同，在強調彼此間相異性情況下，則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認清二者之間的聯系與區別，對我們從事與之相關的深入研究和具體活動，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