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志強
因為害怕,所以流淚
“臭小子,你今天晚上不要進來了!”
我奪門而出,轉身面對被狠狠關上的門,不甘示弱道:“不進去就不進去,誰稀罕!”
“奶奶,讓哥哥進來吧。”弟弟向奶奶求情。
“不要管我!”我打斷弟弟的哀求。
天黑了,我坐在屋外的臺階上,又餓又困。屋里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電視機里的灰太狼嚷嚷著要吃羊……不知過了多久,屋里的燈熄滅了。我頓時害怕了起來,但又不敢敲門,畢竟一旦敲門我就“輸”了。
“哥哥,哥哥。”迷糊中有人拍我的肩膀,是弟弟,他從衣服兜里掏出一個雞腿遞給我,“這是我特意留給你的。”
我接過雞腿狼吞虎咽起來,吃著吃著,我哭了。弟弟慌忙拍我的背,說:“別哭,我偷偷讓你進去,奶奶睡著了,她不會知道的。”
“好,我的作業還有好多沒寫。”想到作業我哭得更兇了。
“那我陪你。”弟弟說。回屋后,弟弟拿出一本書,坐在我的旁邊,說:“快寫吧,寫完就睡覺。”
我擦干眼淚,立即奮筆疾書。不知過了多久,充電的臺燈變暗了,我抬起頭一看,弟弟已經睡著了。我鼻子一酸,一時間忘了今天為什么與奶奶爭吵,我與她每天都要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她似乎總看不慣我,還好,在這個家里,我還有一個關心我的弟弟。
第二天早上,早餐像往常一樣擺在餐桌上,誰也沒有提昨晚上的事。
曾經不懂,現在懂了
小考填志愿,弟弟說:“哥哥,你填個離家近點的學校吧。”在外工作的爸媽也打電話來說:“兒子,別跑太遠,你會想家的。”奶奶則保持沉默。哼,她一定想讓我去遠遠的學校念書,這樣我們就不會有機會爭吵了。說實話,我也想填報一個離家很遠的學校,讓她永遠看不到我才好。可最終,我還是遵從了爸媽的意愿,選了個近一點的中學就讀。
開學前一天,收拾行李的時候,奶奶說我衣服疊得不整齊,要我重新疊,我嫌麻煩不肯,然后我們又爭吵起來。我冷冷地說:“我就要去學校了,以后你就看不到我了,也不用嫌我煩了。”奶奶看著我,嘴唇動了動,終究一個字也沒說,但眼里似乎含著失望及悲傷。我想,那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住校的第一天晚上,我竟想家了,那個我做夢都想逃離的家。半夜,我聽到樓下有人打電話時說了句:“媽,我想回家!”我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里,我也想家。可是我該跟誰說呢?和弟弟?不,他還小,和奶奶?不可能,她可是我的“死對頭”……
一次放假,我提前回家,老遠就聞到了飯香味。到了家門口,我聽到奶奶訓弟弟:“這是給你哥燒的,不許偷吃!”停了一下,奶奶又問:“你哥打電話了嗎?要不要去接他?”
弟弟吃著東西,含糊不清地說:“哥哥那么大的人了,不會丟的。”
那一瞬間,有一種幸福感充斥在我的心間,我既想笑又想哭。待情緒平穩后,我假裝若無其事地推開門,淡淡地說:“我回來了。”
奶奶只是看了我一眼,平淡地“哦”了一聲。如果不是偷聽到她與弟弟的對話,我還是會把她當作冷血無情的“老巫婆”的。可是,那一刻我覺得那一聲“哦”里充滿了愛意。
我曾經一直羨慕那些被溫柔的愛包圍著的人,現在我才恍然大悟,我其實也一直被愛包圍著。
奶奶沒讀過多少書,卻懂得許多做人的道理;她不會輕易說愛我,卻會在日常里把我照顧得好好的,一針一線,一點一滴,為我織就成長時光。她責備我,是不想我做錯事;她和我爭吵,是想讓我學會謙讓,想讓我做一個陽光向上的人。
現在,我終于懂了,還好,為時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