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芮素生

攀鋼礦業公司選礦廠黨委大力培養緊缺型、復合型高層次人才,暢通職業發展通道,鼓勵職工學技術、鉆技能。圖為該廠黨員技術狀元趙軍(左)與技術能手何攀現場探討攻關課題。
(黎萍 攝影報道)
2017 年,煤炭科學研究總院迎來了60周年華誕。60年來,煤科總院累計承擔了行業70%的國家重點科技計劃項目,獲得了行業60%的國家級科技獎勵,攻克了一系列行業共性、基礎性的重大課題。為紀念60年的發展歷程,煤科總院的前輩和專家撰寫了一批紀念文章,真實記錄了幾代煤炭科技人員懷著對祖國和煤炭事業的熱愛,以無私奉獻精神勇攀煤炭科技高峰的典型事跡,用一項項輝煌的科技成果書寫了煤炭科技事業的不朽篇章,引領了煤炭工業的數次技術革命。
銘記歷史,不忘初心,中國煤炭學會黨委遴選出部分紀念文章以饗讀者。這些生動的文字記載了重大科研攻關事件、科技創新歷程和科技領軍人物,定會鼓舞后來者在新時代煤炭科技征程中敢于擔當,再創輝煌。
賀炳章是1964年到煤炭科學研究院(以下稱“煤科院”)工作的,當時任副院長,1972年任院長,1977年至1982年重新任煤炭工業部副部長,1982年至1986年改任顧問,2007年去世。
在煤科院工作期間,由于王德滋院長1965年因病休養,賀炳章是煤科院的負責人,還兼任在煤科院辦公的中國煤炭學會首屆理事長(1972年至1984年)和煤炭工業部技術委員會的負責人(“文革”以后)。
賀炳章到煤科院后,就提出煤科院要打翻身仗,推倒“三座大山”。要推倒的“第一座大山”是大同堅硬頂板,讓我負責;之后又讓我負責康世恩部長欽定的項目——建液壓支架實驗室;他回到煤炭工業部任副部長后,又調我給他當了3年秘書。所以,我和他接觸較多,值此紀念煤科總院成立60周年之際,常常回憶起他和煤科總院的一些往事,懷念他為煤科總院作出的貢獻。
賀炳章是陜北老革命根據地子洲縣人。他大哥是農會干部,他上小學就跟著老師鬧革命、貼標語等,之后參加了革命工作。黨中央在延安時,他任延安縣委書記。唐山市解放后,他任唐山市委副書記兼開灤煤礦總管理處主任。1958年,他擔任了煤炭工業部副部長。
1958年大躍進時,賀炳章是分管煤炭工業部大躍進工作的副部長,因為大躍進中的問題,1960年調到山西省煤炭管理局工作。1964年到煤科院后,他吸取大躍進工作的經驗教訓,深入調查研究,認真聽取科技人員意見,身邊總帶著從山西調到煤科院的畢業于清華大學的歐陽淵和從開采所調到煤科院本部的東北工學院畢業生朱育銘。他作報告時,總是找報告執筆人和有關人員反復研究討論報告內容,對報告中的科技問題總是要了解清楚。他堅持依靠科技人員,充分調動科技人員的積極性,做好煤炭科研工作。

60年來,煤科總院為我國煤炭工業實現現代化、使我國煤炭科技處于世界領先地位作出了巨大貢獻。今天,煤科總院作為科技型企業,仍然擔負著發展我國煤炭科技事業的主力軍作用。2008年,科技部、國務院國資委、全國總工會聯合公布了首批91家“創新型企業”名單,煤炭企業中,煤科總院和神華集團名列其中。煤科總院能取得這樣重大的成就,能有今天的發展,歸功于上級的正確領導和全體職工的努力奮斗,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煤科總院是一個專業齊全配套、總部在首都、在煤炭基地和科技發達地區布局的全國集中統一的煤炭科學研究和技術開發機構,具有強大的科技實力和廣闊的市場,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良好的發展前景。
煤科總院的建設與發展,賀炳章副部長作出了重大貢獻。
1961年,煤炭工業部決定,由北京煤炭科學研究院(后改名為煤炭科學研究總院)負責領導管理全國煤炭專業研究單位。當時劃歸北京煤炭科學研究院的是由原煤炭工業部直接領導的撫順研究院和唐山研究院。賀炳章1964年來煤科院任領導職務后,狠抓的重點工作就是煤科院的發展建設工作:1964年合并原山西省煤炭科學研究所和由北京遷到太原的開采研究所機電研究室,建成煤科院太原研究所。同年,將由煤炭工業部制造局主管的上海礦山機械設計院劃歸煤科院主管,成為煤科院上海機械研究所。1965年將煤田地質研究所由北京遷至西安,成立煤科院西安研究所。同年,煤科院從撫順研究所等下屬各單位抽調人員,和四川省煤炭研究單位合并,成立煤科院重慶研究所。1978年在安徽省淮北市成立了煤科院爆破技術研究所。上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煤科院在江蘇常州建立煤科院常州科研試制中心和煤科院常州自動化研究所,我參與了這兩個單位的籌建工作。
煤科院常州科研試制中心原是常州煤機廠,為常州市屬企業,是國家在江南大辦煤礦時建立的。上世紀70年代,該廠為煤科院制造了液壓支架試驗臺。廠技術科長宣明德表示,因為江南沒辦成什么像樣的煤礦,煤機廠沒什么任務,可以歸到煤科院來。

賀炳章知道后,親自到常州市辦這件事,建立了煤科院常州科研試制中心。他回到煤炭工業部工作后,還幾次到中心考察,指導中心擴建發展工作。
常州自動化研究分院的前身是1966年成立的院屬范各莊自動化研究所,后改為唐山研究所自動化研究室。賀炳章回到煤炭工業部任副部長后,心里一直惦記著自動化研究所的事。1979年終于協商好,同常州市市屬無線電研究所合并,恢復成立煤科院常州自動化研究所。為此,他曾不止一次和研究院領導研究、籌劃,調太原研究所副所長唐允負責籌建工作,籌建辦公室就設在常州科研試制中心。他還帶領范維唐院長、徐石副院長到常州市與市領導接洽,察看建所地址等,促進了建所工作的順利進行。
1983年和1985年,江蘇省煤炭科學研究所和浙江省煤炭科學研究所先后劃歸煤科院,成立煤科院南京研究所和煤科院杭州研究所。至此,煤科院完成了覆蓋全行業、全專業的科技綜合體的建設,具有承擔全行業所有部門各項科技任務的能力。實踐證明,這是正確的,有利于煤炭科技事業的發展。賀炳章副部長在這方面投入了大量精力,作出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
1961年到1963年,大同礦區挖金灣礦發生兩次堅硬頂板大面積懸頂垮塌事故,垮落的頂板壓縮礦井內的空氣形成颶風,橫掃巷道內的一切,造成不小的傷亡。煤炭工業部領導讓煤科院研究解決大同礦區堅硬頂板問題,這就是1964年煤科院打翻身仗要推倒的第一座大山。為此,煤科院組織了課題組負責攻關。當時科研單位以任務帶學科,開采研究所取消了研究室,課題組由各研究室的人員組成,萬鵬由經濟研究所調任開采研究所任所長,讓我負責大同課題。
煤科院參加大同礦區堅硬頂板攻關的有20多人,分四個組。北京院三個組,一個組在四老溝礦攻長壁冒頂采煤法,一個組在挖金灣礦攻短壁刀柱采煤法,我常駐挖金灣礦進行巷道開拓布置等方面的調研。第四組是太原所的人,在雁崖礦,攻長壁冒頂采煤法。
研究試驗的第一步是制定方案。一個星期日的早晨,我和駐四老溝礦的吳鑑良到大同礦務局第三招待所,向剛到礦區的賀炳章副院長匯報。我們到時他正在睡覺,和他同來的人說,他前一天夜里睡得很晚,大概要中午才能起來。我和吳鑑良想,反正沒事,就到電影院去看電影了。正看著,廣播里讓我立即回第三招待所。一見面,賀炳章副院長就嚴肅地說:“年輕人,好悠閑啊,方案準備好了嗎?”我匯報了用井下深孔爆破處理挖金灣礦大面積懸頂的方案,并打比方說:“大面積懸頂就好比是個馬蜂窩,需要一下子把它捅下來,不能一點一點來。”歐陽淵當即說:“這個比方好!”賀炳章副院長最后說:“方案準備好了,可以去看電影了。”
與礦務局領導和科技人員一起討論我們的試驗方案時,有支持的,也有質疑的。有的怕井下鉆爆影響生產,有的擔心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也有人提出從地面打鉆爆破懸頂。賀炳章副院長最后決定采取我們的方案,并且要礦務局科研所的人參加我們的課題組,還說要向鐘子云副部長匯報。
按照這個方案,我到江西大吉岑鎢礦考察了井下打深孔采用的蘇聯鉆機,并應用到挖金灣礦。
挖金灣礦使用短臂刀柱采煤法采4.2米厚水平煤層,采完一個刀柱后留下2000多平方米不支護的懸空頂板,用深孔大爆破處理懸頂,采完一刀爆破一刀。有一次爆破時,臨近老采空區的懸空頂板同時垮落,共垮落4.2萬平方米左右,地面相應形成一處塌陷區(深80米),消除了懸頂隱患。
1965年底,我在礦區查出患了肝炎。當時課題組的人都在現場長期蹲點,所里在礦區蹲點的教導員劉忠讓我等萬鵬所長來了再說。萬鵬所長到礦后,讓我回北京向賀炳章副院長匯報課題進展情況,還給賀炳章副院長寫了封信。當時正在北戴河煤礦工人療養院的賀炳章副院長聽了我的匯報后說:“頂板崩下來了,那就好,你就按萬所長信上說的,在北京好好治病,治好了再去上班。”他還讓我在他的套間住幾天再回北京,我說肝炎會傳染,可他堅持讓我住,我只好住了兩天才回北京。之后,“文革”開始,課題也就停了。
1972年,中央決定進口43套綜采機組,燃料化學工業部確定采掘綜合機械化為煤炭科學技術發展主攻方向,康世恩部長責成賀炳章院長負責研發,并讓他在部里成立了綜合機械化辦公室,說:“你賀炳章把綜采機組搞上去了,我從六鋪炕燃化部辦公地點走一步磕一個頭到煤科院,你要是完不成任務我就不發給你糧票(當時不給糧票就是不給飯吃)。”
采煤綜合機械化機組主要包括采煤機、鏈板運輸機和液壓支架,當時國內只能生產前兩種設備,急需研發液壓支架。賀炳章院長立即組織人員全力研發液壓支架,除北京開采所、太原研究所外,還讓不從事支護專業的上海研究所和唐山研究所也攻關液壓支架,同時把雞西煤機廠廠長于恒和鄭州煤機廠廠長劉國威調進煤科院,協調產品制造工作。
燃料化學工業部在鄭州召開了綜采專業會議,決定在大同、開灤、徐州、陽泉礦區進行研發綜采機組的生產試驗。賀炳章院長帶著開采所的人到鄭州煤機廠,和廠方一起開展液壓支架的研發工作。廠方希望煤科院設計支架時能提供可靠的液壓元件設計,具備高壓密封性能等,能夠做地面試驗。北京研究所徐石所長通知我,要成立液壓支架實驗室,讓我負責。蔡斯烈副院長特意對我說:“液壓支架實驗室是康部長指示建立的,賀院長要你負責的,你要把它建成很先進的。資金沒問題,要配能干的人,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找我和賀院長。”
在鄭州煤機廠,賀炳章院長組織院方和廠方研究了液壓支架試驗問題,商定在北京和鄭州各建一個液壓支架試驗臺,支架元部件的研制試驗主要由煤科院做。此后,由煤科院、鄭州煤機廠和阜新礦院人員組成液壓支架試驗臺設計組,完成了設計,燃料化學工業部撥專款每臺120萬元用于制造。

賀炳章院長一直關心液壓支架實驗室建設,說康世恩部長希望用它驗收進口的液壓支架。后來,當他聽說用試驗臺驗收從英國進口的支架,因為沒有達到合同要求的指標,英商在試驗數據面前不得不賠款時,非常高興地說:“一定要把實驗室建好,用數據說話。”
液壓支架技術攻關的一大技術問題是液壓件的密封性能。大家說飛機起落架用的液壓缸有點像液壓支柱,我和牛錫倬就拿著燃料化學工業部的介紹信到民用航空局技術部門去了解。對方看著我們的介紹信笑道:“飛機起落架密封件都是你們燃料化學工業部供應的。”我們真是犯了傻,趕緊回來向賀炳章院長匯報,他又報告了康世恩部長。康世恩部長決定把用于軍工的密封材料用到液壓支架上,讓化工部門從事液壓密封件的研發單位參與液壓支架密封件的研發,并且從化工部門把魏博科、來祖榮等人調進煤科院工作,使液壓支架密封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
液壓支架技術攻關進展較快,1974年至1975年間,鄭州專業會議安排在大同等四個礦區試驗的煤科院研發的綜采機組先后取得了成功,北京的液壓支架實驗室也較快建成,可以進行液壓支架各種閥類等元部件和整架試驗。該實驗室后來成為首批國家質量監督檢測中心之一的國家煤礦支護設備質量監督檢測中心。
在此基礎上,我國液壓支架實現了國產化,并逐步出口到美國、俄羅斯等國,技術上處于世界領先地位,北京開采所也成了全國液壓支架研發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