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曉明
1926年2月20日,惲代英在《黃埔潮》雜志第35期發表《黨紀與軍紀》一文,強調黨紀與軍紀對于革命勝利的極端重要性。其文指出:“在黨軍中間,黨高于一切。但這并不是說我們只應當講黨紀,不必管什么軍紀。所謂黨高于一切,是說軍隊不能違背黨的主義,所以軍紀是在黨紀監視之下的;同時亦是軍隊是完全為黨的主義工作的,只有嚴整的軍紀可以集中革命的力量,有充分的力量可以打倒一切反革命的敵人,所以軍紀亦是黨所應極力注意的。黨紀是保障革命的軍紀,決不是來破壞這種軍紀的。”
惲代英是中國共產黨早期青年運動領導人之一,在黃埔軍校任政治教官期間,他繼承和發展了周恩來的軍隊政治工作思想,先后編寫、撰寫了大批教材、論文來闡發軍隊建設等問題,對軍隊政治思想工作的論述尤為突出,其思想政治工作理論為中國共產黨思想政治工作理論的形成和創建人民軍隊的思想政治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關于惲代英與黃埔軍校的事跡在《黃埔》雜志已有詳細研究,在這里不再贅述,現僅將惲代英參與的重大歷史事件,略摘幾則以記之。
“炸彈”與“微生物”之爭
1921年,“少年中國學會”會員盧作孚應楊森之邀赴瀘州出任四川永寧道尹公署教育科科長。他以川南為實驗基地,以極大熱情和改革精神在瀘州地區開展轟轟烈烈的“新川南、新教育、新風尚”的文化活動和教育改革試驗。盧作孚在瀘州創辦了通俗教育會,向民眾普及與生活密切結合的各種常識和文化知識,并開展一系列移風易俗的舉措,更大力推進對川南師范學校的全面改革。
為此,他聘請同為少年中國學會會員的王德熙、惲代英出任川南師范學校校長、教務主任。王德熙校長調離后,1922年4月,惲代英繼任校長。
惲代英很快就融入學校教育改革活動之中。他提出,軍閥政府辦教育是用它來裝飾門面和培養御用爪牙,舊的教育體制除了滿足人們的個人主義欲望之外,并不能有益于社會,“高師的訓練應該使學生獨立自尊,只服從理性,不服從權力”;而教育改革“非先有教育理想一致而又肯向上負責的同志、團體,不能望新教育建設成功”,因此“要學生成為好的革命家,他們必須明了社會進化的律例,與他們所處社會的實況”。
到川南師范后不久,惲代英即在校內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革命思想,并迅速成立了“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還購置《新青年》等進步報刊及外國進步文學名著,為了更廣泛地傳播革命思想,惲代英先后介紹了肖楚女、李求實、劉愿庵等來校工作,并利用寒假,率領師生20余人組成宣講團,到川南各地宣講進步思想。惲代英還從川南師范的“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和滬縣中學的“學行勵進會”中,吸收了一些覺悟較高的青年,組成了“社會主義青年團”。這些青年如余澤鴻、徐經幫、曾潤百等在以后的革命斗爭中,逐步成長起來,成為堅強的革命戰士。此外,惲代英還發起了轟轟烈烈的“學校公有運動”“擇師運動”以及“經濟公開”運動等等,將川南師范學校的改革推向新的階段。
值得一提的是,惲代英和盧作孚在對于采取何種方式救國這一問題上,見解并不一致。一次,盧作孚邀請惲代英演講。惲代英告訴聽眾:“我是一顆炸彈。”按照惲代英的說法:所謂“炸彈”,就是要以武裝斗爭的方式來救國。對此,盧作孚當場提出異議,主張以漸進改良的方式救國。他還比方說:“炸彈力量小,不足以完全毀滅對方;你應當是微生物,微生物的力量特別大,才使人無法抵抗。”
盧作孚與惲代英在救國救亡的方式上意見不一,誰也說服不了誰,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真摯的友誼。正當教育改革試驗如火如荼、卓有成效進行之時,卻因楊森在一場軍閥混戰中失敗退出瀘州而戛然而止、前功盡棄。1923年1月,惲代英、盧作孚先后前往成都。此后,惲代英在革命救國之路上英勇斗爭,直至為中國人民的革命事業獻出生命,成為中國青年永遠的楷模;而盧作孚則產生了必須先有雄厚的經濟實力,才能獨立自主辦教育的想法,于是,他著手創辦民生公司,走上了實業救國的道路。
用《中國青年》影響一代青年
惲代英先后主辦過十多種進步的革命報刊,但所辦報刊影響最大、成就最高的當屬《中國青年》。
1923年8月,在南京召開的社會主義青年團的“二大”上,惲代英被選為中央候補委員,不久又遞補為正式委員,任團中央的宣傳部長,負責“主撰本團機關報并管理各地出版物”。會后,惲代英與鄧中夏開始籌備創辦團中央的機關刊物。
10月20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創辦機關刊物《中國青年》周刊在上海問世,惲代英是第一任主編(此后第二次主編過《中國青年》)。該刊32開本,每期16頁,約1萬字,發行量最高時達5萬份,共出版了168期,長達4年之久,為建黨時期和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出版時間最長、最杰出的黨的報刊之一。
當時,惲代英等人是在極其艱苦、非常秘密的條件下出版發行《中國青年》的。編輯部只有一間狹長的屋子,開會、編輯、看書、寫文章、校對、夜間休息都在這里,室內僅有裝在兩個書架上的參考用書。“為了避開敵人的警察和特務的破壞,常常搬家,印刷是在秘密的印刷所里進行的”,“開始還可以半公開發行,以后變得只能秘密發行了”。
在惲代英的主持下,《中國青年》從不同角度為廣大青年宣傳和介紹馬列主義理論,廣泛宣傳中國共產黨的綱領路線、方針、政策,探求中國革命的基本理論,批判各種反動思潮,動員和鼓舞青年群眾參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爭。
惲代英借《中國青年》這一園地,開設“通信”“青年問題”專欄等,為青年答疑解惑,與青年討論政治、文化教育、學習生活、婚姻戀愛、失學失業等問題,在提高廣大青年的文化素質、鼓勵青年勇于社會實踐等方面起到了很大作用。
惲代英為《中國青年》組織了一支強有力的優秀作者隊伍:陳獨秀、瞿秋白、毛澤東、鄧中夏、陳潭秋、沈雁冰等中共早期的領導人與革命活動家都是刊物的經常作者,還有國際友人阮愛國(胡志明)等曾為其撰稿。惲代英也是《中國青年》的主要撰稿人之一,從1923年10月到1927年10月間,惲代英在《中國青年》上先后發表文章和通訊185篇。
惲代英在辦刊過程中,堅持實行群眾辦報刊的方針,注意和讀者的交流和互動。惲代英要求《中國青年》稿件“文字淺顯通俗”,“大半用白話文,以人人能懂最好”,并先后刊載詩歌、散文、小說、歌曲、戲劇、寓言、童話、雜文以及文藝理論和文藝評論等形式的作品,把刊物思想的正確性與可讀性有機統一起來。《中國青年》曾開展過我黨報刊史上最早一次大規模的調查,編輯部歸納為11條內容及幾條關于編輯、印刷形式方面的意見,并據此提出了準備改進的6條措施,于第140期上發表了這一頗有意義的調查總結報告,取得了很好效果,受到普遍的歡迎和稱贊。
《中國青年》在精心編輯出版后,發行量從最初的3000份逐步增長,隨著革命高潮的到來,盡管還是秘密發行,但《中國青年》卻一躍成為大革命時期發行量最大的刊物之一。由于惲代英的努力,《中國青年》激勵成千成萬的青年走向革命,陸定一、楊松、余鴻澤等人,就是在《中國青年》的引導下,走上革命道路的。陸定一還稱惲代英為“我的第一個共產主義老師”。
與毛澤東的相遇相知
受新文化運動和愛國民主運動的影響,1917年10月,惲代英在中華大學發起成立了進步團體“互助社”。1918年4月,毛澤東等在長沙也創立了一個進步團體“新民學會”,兩個進步團體很快就開始了書信往來。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后,7月14日,湖南學生聯合會出版了毛澤東主編的周刊《湘江評論》。創刊號剛出版,毛澤東便將刊物寄給武漢的惲代英。惲代英則通過互助社在武昌、漢口等地積極宣傳售賣,使毛澤東的文章在武漢進步人士、愛國青年中廣為流傳。當湖北督軍王占元血腥鎮壓聲援五四運動的武漢愛國學生后,惲代英立即寫下《武漢學生被官廳解散最后留言》一文,聲討王占元的罪行。毛澤東對此文頗為贊賞,隨即臨時增刊《湘江評論》第一號全文刊登,并附聲明堅決支持武漢學生的愛國運動。
1919年9月,毛澤東在湖南領導了驅除北洋軍閥張敬堯運動。12月8日,毛澤東率領“赴京驅張代表團”抵達武漢,并親往拜會惲代英。兩人一見如故。在漢口停留的10天里,毛澤東就住在惲代英處。毛澤東還擬定了一個驅張文電,歷數張敬堯的罪行,表達了湖南各界人士的驅張決心。毛澤東的文電寫好后,惲代英連夜安排互助社成員印成傳單,廣為散發,同時還派人用電報的方式傳到北京、上海、天津、濟南等地的報紙發表,形成了對張敬堯的強大輿論壓力。
在京取得驅張運動勝利后,毛澤東返回長沙途經武昌,與惲代英進行了進一步的交流。惲代英告知毛澤東,他和武昌青年正在醞釀籌建一個傳播新思想、新文化的利群書社。毛澤東對此十分贊賞,在詳細了解了書社經營狀況、所購書籍刊物種類以及讀者情況后,毛澤東明確表示回湘后也要開辦一個像利群書社這樣的宣傳陣地。
1920年2月,利群書社開始營業。這年夏天,在毛澤東主持下,文化書社在長沙宣告成立。但書社成立伊始,與外埠出版社聯系甚少。毛澤東請惲代英做信用介紹,以便文化書社在向外埠訂購書刊時可以和利群書社一樣,免去押金。惲代英欣然接受了這一請求,以利群書社作抵押擔保,通過積極活動和多方協商,為文化書社購進了大量進步書籍刊物。兩個書社還經常互派人員學習和工作。
1924年國民黨“一大”召開,國共合作的統一戰線正式建立。毛澤東與惲代英奉中共黨組織的指示,參與了改組后的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的工作。1926年1月,毛、惲共同在廣州出席了國民黨“二大”,惲代英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毛澤東則再次當選為中央候補執行委員。會后,毛澤東在廣州主持了中央第六屆農民運動講習所,還經常邀請惲代英來給學員上課,講授中國歷史和中國農民問題。
八一南昌起義參與中國共產黨建軍
1927年7月,惲代英被中共臨時中央派赴九江,后轉赴南昌。7月24日,中共中央在武漢召開臨時中央常委會,惲代英與周恩來、李立三、彭湃、譚平山等5人組成起義前敵委員會,分析敵我形勢,確定起義的時間、地點、起義部隊、組織機構、行動計劃和作戰部署。
南昌起義爆發前,張國燾趕到九江傳達所謂“國際來電”,企圖阻止起義,遭到惲代英等的強烈反對。惲代英主張必須依靠共產黨人已經確定的武裝力量,進行獨立軍事行動,并憤怒地對張國燾說:“現在南昌一切準備好了,忽然又來了什么國際指示,阻止我們的行動,我是誓死反對的。”“如果你再動搖人心,就要打倒你。”
南昌起義勝利后,惲代英任革命委員會委員、主席團委員及代理宣傳委員會主任。8月1日,在惲代英的布置下,《宣傳大綱》以及重要的標語口號已散發到各處,負責演講做群眾工作的宣傳隊,已深入到南昌城內的大街小巷,系著紅領巾的起義軍巡邏隊步伐威武地在熱鬧的市區巡邏。
8月2日,惲代英在南昌市組織了5萬人參加的“慶祝革命委員會成立和軍民聯歡大會”,并在會上慷慨陳詞,闡述了“為了挽救革命,反對國民黨大屠殺的武裝起義的總方針”,“斗志昂揚地鼓勵士兵和群眾,為推翻國民黨的反革命統治,捍衛工農階級的利益,建立革命政權,必須緊緊地把槍桿子握在手中”。
南昌起義勝利后,起義軍按原計劃撤離南昌開始南征。惲代英忙著做政治思想教育和宣傳工作,“每到行軍休息時,他總是和戰士們一起,給戰士們做思想工作,宣傳革命必勝,鼓動戰士們英勇奮戰”。面對南征途中各種困難,惲代英從未說一聲勞累困苦,并且還經常鼓勵戰士們:“革命本非享福與畏難的人干的事。”行軍途中,他引導戰士們齊聲高唱,解除行軍疲勞。惲代英與士兵同甘共苦,用自己的行動感染大家,提升戰士的革命激情。惲代英身患肺病,組織上配給他一匹馬,但他總是把馬讓給有病的或體弱的同志騎,自己穿著一套粗布軍衣,扛著背包,肩上搭著一條長布手巾,與戰士們一起步行。
起義軍在撫州、廣昌、瑞金、長汀、上杭、汕頭等停留時間較長的城市里,都組織群眾集會,每次都有惲代英講話。他向渴求解放的群眾分析國內外政治形勢,解釋革命軍的目的和政策。惲代英的講話通俗易懂,使群眾很容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