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出土宋代錢幣淺析

楊菊

摘 要：兩宋時期，今貴州地域的錢幣流通情況，受制于文獻匱乏，以往學界并沒有清晰的認識，筆者嘗試通過對考古出土貴州宋代錢幣進行分析，進而研究兩宋時期今貴州地域的錢幣流通情況。現階段貴州出土宋代錢幣包含銅錢、鐵錢和銀錠三種，出土地主要集中在貴州北部、中部和東部，用途有流通、厭勝、銅原料和裝飾四種，使用者既包括受漢文化影響較深的楊氏、田氏，又包含受漢文化影響相對較淺的水東宋氏統治區內地方民族。

關鍵詞：貴州 宋代 錢幣

中圖分類號：K87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05（2018）03-72-75

兩宋時期，今貴州的行政建置基本上沿襲唐朝舊制，實行“經制州、羈縻州和藩國并存”，但控制比唐朝更為薄弱。貴州南部是南宋采購廣馬、滇馬的重要貿易通道；思州、播州受臨近四川、湖廣等地的影響，開發進度較快；存在羅氏鬼國、羅殿國、自杞國等地方民族政權。1

而關于兩宋時期今貴州地域的錢幣流通情況，由于文獻匱乏，以往學界對其認識是兩宋時期貴州貨幣種類復雜，變化很多，貴州沒有設置專管貨幣的機構，官方也沒有鑄造和發行的貨幣，使用的貨幣，時刻都受到中原貨幣制度和貨幣流通規律的影響。2筆者在此嘗試通過對考古出土貴州宋代錢幣進行分析，進而研究兩宋時期今貴州地域的錢幣流通情況。

一、貴州出土宋代錢幣統計

自20世紀50年代貴州省博物館開展科學考古以來，60多年間，貴州出土墓葬、窖藏宋代錢幣據已發布的考古報告和研究文章記載，統計有14處，匯總如下：

（一） 20世紀50年代貴州省博物館對清鎮琊隴壩一帶近百座墓葬進行發掘，其中只有幾座宋墓發表了考古簡報。其中清琊M26出土的骨珠中夾雜有2枚銅錢，分別是開元通寶和咸平元寶。清琊M34墓主頭下出土1枚元祐通寶錢。3

（二） 1956年貴州省博物館在桐梓元田壩冷村五龍山清理了一座墓葬，編號桐M2，在墓葬右室出土崇寧通寶錢。1

（三） 1957年，貴州省博物館對遵義皇墳嘴楊粲夫婦墓進行清理，墓葬中出土有銅鐵錢，多出土于腰坑，鐵錢銹蝕，錢文不可釋讀，銅錢為崇寧通寶和崇寧重寶兩種。2

（四）1960年，貴州省博物館對遵義桃溪寺M1宋墓進行清理，墓中清理出1件“王鋪記”銀錠。3

（五）1965年底至1966年初，貴州省博物館發掘平壩縣馬場附近的古墓34座，其中3座宋代墓葬各出土1枚銅錢。M60出土1枚殘半的熙寧元寶，M62出土1枚殘半的政和通寶，M65出土1枚完整的景德元寶。4

（六）1972年，貴州省博物館在清鎮干河壩清理北宋至明初的地方民族墓葬84座，其中7座出土有銅錢。除清M187出土明初洪武通寶錢是明墓外，其余6座墓葬僅出北宋錢，北宋錢約占總數的90%以上。7座墓葬各代錢幣分別為：北宋天圣元寶2枚，天禧通寶1枚，景德元寶1枚，至和元寶2枚，紹圣元寶4枚，元祐通寶4枚，祥符元寶2枚，祥符通寶4枚，皇宋通寶8枚，政和通寶4枚，熙寧元寶4枚，大觀通寶1枚，淳化元寶1枚，景祐元寶1枚，元符通寶1枚，元豐通寶9枚，宋通元寶1枚，圣宋通寶4枚，嘉祐通寶3枚，嘉祐元寶1枚，崇寧通寶1枚，至道通寶1枚，明洪武通寶1枚。除此外，在北宋時期墓葬清M172、清M205分別出土有3枚和1枚厭勝錢5，由錫葉壓成，正面是三魚戲水紋，中心做錢孔形。6

（七）1984年，貴州省博物館考古隊在桐梓縣夜郎壩清理了六座宋代石室墓，出土錢幣200枚，銹蝕較嚴重，90%已變形，錢文銹落。其中有熙寧通寶、開禧通寶、慶元通寶、嘉定通寶、嘉泰通寶和元豐通寶。7

（八）1985年，仁懷兩岔河榮昌壩宋墓出土鐵錢多枚。買地券2塊，其中一塊有確切紀年，“時以庚寅紹定三年孟冬吉旦置造”（紹定三年即1230年）。8

（九）1985年，玉屏縣長嶺鄉慶巖村村民關祖堂在菜地挖出一個殘破的陶瓷罐，內裝古錢幣，重51公斤，共有10085枚，約有50種版別，包括東漢五銖，唐開元通寶、乾元重寶，南唐唐國通寶，北宋宋元通寶、太平通寶、淳化元寶、至道元寶、咸平元寶、景德元寶、祥符元寶、祥符通寶、天禧通寶、天圣元寶、明道元寶、景祐元寶、皇宋通寶、慶歷重寶、至和元寶、嘉祐元寶、嘉祐通寶、治平元寶、治平通寶、熙寧元寶、熙寧通寶、元豐通寶、元祐通寶、紹圣元寶、元符通寶、圣宋元寶、圣宋通寶、崇寧通寶、崇寧重寶、政和通寶、宣和通寶，南宋建炎通寶、紹興元寶、紹興通寶、興隆元寶、乾道元寶、淳熙元寶、紹熙元寶、慶元通寶、開禧通寶、嘉定通寶、大宋元寶、紹定通寶、淳祐元寶、皇宋元寶，金正隆元寶。9

（十）1992年，遵義地區文管會辦公室、赤水市文物管理所清理了一座位于赤水市南郊文華鄉望城村王塘南岸山腳緩坡的宋代石室墓，在墓主棺床下面腰坑部位的浮土表面出土有60多枚方孔圓錢，分布面積約0.70*0.40米，銹蝕嚴重，字跡莫辨，直徑2.5至3.5厘米不等。10

（十一）2004年，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開陽平寨4處宋明巖洞葬進行了清理，其中在倉口洞出土有1枚景祐通寶、1枚皇宋元寶和1枚熙寧元寶，觀音洞出土1枚嘉祐通寶。

（十二）2005年，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鎮寧縣良田鄉頂壇村田腳腳遺址進行發掘，其第3層時代晚至兩宋，出土宋錢包含祥符元寶、皇宋通寶、大觀通寶和宣和通寶。1

（十三）2007年，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桐梓縣夜郎鎮8座宋墓進行清理，墓葬中出土有少量銅、鐵錢。2

（十四）2014年，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遵義楊氏第14世楊價夫婦墓進行發掘，墓主槨下各掘土坑，內各置陶鼓1件，鼓面向下，內盛陶質厭勝錢若干，均銘“紹定元年”。女墓主左肩、右腰等處置有銀錠。3

二、貴州出土宋代錢幣分析

通過對貴州出土宋代錢幣的匯總可以看到，貴州出土墓葬、窖藏宋代錢幣出土次數、數量不多，因考古發現本身具有的偶然性，不能用統計學方法進行定量分析。故筆者采用定性分析的方法對貴州出土宋代錢幣做初步的探討、分析。

從地域上來看，貴州出土宋代錢幣主要分布在貴州北部的遵義，貴州東部的銅仁和貴州中部清鎮至鎮寧一帶。迄今還沒有科學考古出土宋錢的貴州西部、南部，其可能是考古發現的偶然性和統計數量極為有限導致的，還不能得出宋代貴州西部、南部在宋代不通用貨幣的觀點。在兩宋時期，貴州北部的遵義屬于播州楊氏統治，銅仁玉屏等地屬于思州田氏統治，而貴州中部清鎮至鎮寧一帶，則屬于水東宋氏統治。可見，當今貴州出土兩宋錢幣的地域，分別處于播州楊氏、思州田氏和水東宋氏家族統治之下。

從材質上來看，宋代貨幣包含銅錢、鐵錢、銀錠和紙鈔四大類型，在貴州已發現了銅錢、鐵錢和銀錠三種貨幣。考慮到銅錢、鐵錢和銀錠是實物貨幣，而紙鈔則是依靠國家政權的信譽貨幣。宋朝未在貴州建立有效的直接統治，故兩宋紙鈔在貴州流行的可能性不大。宋朝實行銅錢、鐵錢分區流行的制度，四川、陜西等地為鐵錢區，其他地區為銅錢區。貴州出土宋代錢幣在黔北屬于銅、鐵錢共同流行，中部和東部僅流行銅錢。可見貴州北部受四川鐵錢區和長江中游銅錢區的雙重影響，而貴州中、東部僅受長江中游銅錢區的影響。宋代是中國貨幣白銀化的重要時間節點，在黔北楊價墓等墓葬出土銀錠，說明宋代貨幣白銀化已經影響到處于羈縻制下的播州。

從用途上來看，玉屏窖藏錢幣中時代最遲的是鑄造于南宋理宗寶祐年間（1253～1258）的皇宋元寶，此時及其后20年正處于蒙宋戰爭時期，故其窖藏原因很可能和北方稍早一時期因蒙金、蒙西夏戰爭窖藏錢幣原因一致，是為了躲避戰亂，可見玉屏窖藏錢幣的用途是作為貨幣而流通、作為財富而窖藏。對于黔北土司墓葬中出土的錢幣，因其多出土于墓葬腰坑，有學者認為其具有鎮墓的功能，可備一說。楊價墓的陶制“紹定元年”錢、清鎮干河壩三魚戲水錫錢本身就是厭勝錢。據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周必素所長所言，楊價墓陶制紹定元年錢等陶制壓勝物品反映了一種喪葬形式的復古；4在中國傳統厭勝錢中有很多魚的形象，這種魚紋厭勝錢品種很多，雙魚、三魚、四魚都有，寄托“魚水合歡”的寓意。魚紋厭勝錢多為宋代金國所鑄，5在遠離金國的貴州清鎮干河壩宋墓，出土此種厭勝錢也說明宋代貴州對外文化交流之盛。除了流通、厭勝功能外，宋代貴州錢幣還具有作為銅原料和裝飾兩大功能。在銅原料功能來說，遵義皇墳嘴楊粲墓男室銅鼓鼓身表面有銅錢鑄痕，僅殘存銅錢的四分之一，字跡可辨者有“元”“祐”“通”“祐”字行書，“元”“通”有篆、行兩體。1可見此銅鼓使用了北宋元祐通寶作為原料鑄造。在遵義馬家灣一土坑墓出土的一面銅鼓，其時代在南宋之后，此銅鼓鼓身有殘存的銅錢角，銅錢雖已大部分火化而和鼓壁不分，但鼓內壁轉角處還有一篆書“元”字錢角，故此鼓系銷熔銅錢所鑄。2明代因避朱元璋之諱，故銅錢上采用通寶而非元寶，清代因襲不改，再加上元代主要流行紙鈔，銅錢的鑄行量極少。故此鼓也極有可能是用宋代錢幣為原料鑄造而成。在裝飾功能來說，清琊M26出土的骨珠中夾雜一枚開元通寶和一枚咸平元寶，可能是和骨珠串在一起做裝飾之用。遵義桃溪寺M2石刻為仿木構建筑樣式，其壁龕內采用錢幣紋飾作為裝飾。3

從使用人群來看，貴州北部墓葬出土宋錢的墓主主要是羈縻制下的播州楊氏、東北部田氏，這些人受漢文化影響較深。而貴州中部墓葬出土宋錢的墓主則是水東宋氏統治區內的當地地方民族，可見這些貴州中部受漢文化影響相對較淺的地方民族也在使用宋錢。

通過對貴州出土宋代錢幣的統計、分析、研究，得出以下結論：現階段貴州出土宋代錢幣包含銅錢、鐵錢和銀錠三種，出土地主要集中在貴州北部、中部和東部，用途有流通、厭勝、銅原料和裝飾四種，使用者既包括受漢文化影響較深的楊氏、田氏，又包含受漢文化影響相對較淺的水東宋氏統治區內地方民族。

Abstract： Due to the lack of literature， the academia did not have a clear understanding of the circulation of money in Guizhou area in Song Dynasty. This paper tries to analyze the excavated money of the Song Dynasty in Guizhou， and then it studies the circulation of money in the Song Dynasty in Guizhou. Drawing the following conclusions， at this stage， the excavated money of the Song Dynasty in Guizhou include three kinds of money， bronze coins， iron coins and silver ingot.The excavated areas are mainly concentrated in the northern， central and eastern parts of Guizhou；The use of the excavated money had four kinds： circulation， exorcism， copper raw materials and decoration.Its users included both the Yang family and the Tian family， who were deeply influenced by Sinic culture， and included the local nationalities ruled by the Song family in the Eastern Water， who were a little shallow influenced by Sinic culture.

Keywords： Guizhou； Song Dynasty； Money

（責任編輯：張 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