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著名的新圣女公墓 感受歷史和生命的另類表達

李戈

“多少光華和榮耀是昨天的風景，多少鮮血和呼喊是消散的空氣，只有大理石棺冰冷而又溫暖，致密而又開放。”

這是我走到新圣女公墓門前時想到的幾句話，忘記在哪里看到了。兩個多小時之后，當我從新圣女公墓走出來，心境完全不一樣了。在這里，歷史和生命留下了藝術化的印記，若不是親身走一走，再多再好的文字，也描述不了那種蘊藏著澎湃的心底的寧靜。

俄羅斯人的精神家園 獨自參觀者可以免票

來到俄羅斯之前，就聽人提到過新圣女公慕，稱這里是到莫斯科的必去之處。當時還有些疑惑，感覺一座公墓，不過是供人瞻思追懷之處，能有多少吸引力。等到了莫斯科，又聽到幾位去過的同行，感嘆這座公墓給人的震撼和感染，于是特意上網搜索，才知道作為歐洲三大公墓之一的新圣女公墓所具備的意義。

歐洲有公墓文化，在他們看來，埋葬先人的墓地，最適合去思考，去聆聽，去解讀生命。很多公墓歷史悠久，帶上了豐厚的涵義，逐漸成為著名景點，新圣女公墓就是如此。這里不僅僅是一座公墓，還是一處藝術殿堂，是俄羅斯歷史發展的記錄，是俄羅斯人精神的寄托之處。

查了查地圖，公墓距離住地不到5公里，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決定步行前往。既是懷著崇敬之情，便不宜結伴吵鬧，獨自一人，走過安靜的城市樹林，穿過流淌的莫斯科河，拐入一座公園，遠遠看到紅色圍墻和塔樓，那是新圣女修道院，當年彼得大帝曾把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被廢黜的攝政王索菲婭公主囚禁在這里。繞過正在裝修的新圣女修道院，就是新圣女公墓。

公墓大門并不顯眼，按照此前在網上查詢的信息，入內參觀需要門票。但門衛在詢問確認我是一個人后，就放行了。后來得知，這是新圣女公墓的傳統，只要是一個人來就可以免票，或許在他們看來，獨自而來才是真正想要在這里崇敬歷史，感受寧靜。

穿過大門，置身其中，紅色的圍墻和高聳的樹木，隔開了外界的車水馬龍和喧囂熱鬧，各式各樣的墓碑和雕塑，為數不多的游客和工作人員，安靜肅穆的環境，立即讓人也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戰斗英雄占很大比例 文人藝術家為數眾多

始建于16世紀的新圣女公墓，最初是教會上層和貴族的安息之地，后來逐漸成為各個領域對俄羅斯有所貢獻的人物的最后歸宿。根據介紹，新圣女公墓占地75000平方米，埋葬著超過26000名俄羅斯各個歷史時期的名人，特別是眾多科技文化精英和衛國戰爭英雄的存在，讓這里成為俄羅斯人的精神家園。

公墓的中心區域，最顯眼的是由三種顏色的石頭拼造而成的俄羅斯國旗，遠遠看去正在迎風飄揚，也象征了墓碑主人波瀾壯闊的一生。這是俄羅斯第一任總統葉利欽的墓碑，碑上刻有他的名字。距離葉利欽的墓碑不遠，可以看到前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的墓碑，這也是新圣女公墓中很有名氣的一處墓碑，被設計為黑白兩色，寓意豐富。

這里還能看到波德戈爾內、米高揚、列別德等政壇風云人物的墓碑，但整體而言，埋葬在新圣女公墓的政治家并不多，最多的是各個時代為國家英勇奮戰的戰斗英雄，他們在國家危難之際將生命毫無遺憾地獻給這片土地，也成為了墓園內最值得被緬懷的靈魂。另外比較多的一個群體，則是在文化科技領域有過很高成就的藝術家、文學家和科學家們。

為中國人所熟知的普希金、果戈理、契訶夫、奧斯特洛夫斯基，還有俄羅斯的“芭蕾女神”烏蘭諾娃，二戰期間用聲音鼓舞士氣的著名播音員列維坦、俄羅斯大馬戲創始人尼庫林、被譽為“男低音之王”的歌唱家夏里亞賓等等，都能在這里找到具有各自特點的墓碑。2017年11月去世的俄羅斯男中音歌唱家季米特里，霍洛斯托夫斯基的墓碑前，擺放著最多的鮮花，還有餅干、糖果，以及俄文與英文的人物介紹。可見俄羅斯人民對藝術的熱愛，是何其深沉。

各式墓碑是最大特色 墓主業績被巧妙融合

造型各異的墓碑，是新圣女公墓最大的特色。喜愛雕塑的俄羅斯藝術家，用他們手中的刻刀塑造出一件件藝術品，將墓主的生平巧妙地融合在墓碑當中，形成了特有的俄羅斯墓園文化。一座座墓碑，既是對墓主生前事業最巧妙的表達，也是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行走其中，既在感受歷史，又在欣賞文化。 著名舞蹈家烏蘭諾娃的墓碑是一塊潔白的大理石，上面雕刻著正在跳芭蕾舞的她，讓“芭蕾女神”最優美的姿態永留世間。旁邊是靜靜坐著的大馬戲創始人尼庫林，還有他養的那條與自己同一天去世的狗。帶給大家無數歡樂熱鬧的大馬戲和安靜的創始人形象，形成最巧妙的對比。

契訶夫的墓碑像一座高高的白色小屋，從周圍一片灰黑色調中跳脫出來，正如他的文章，自然而有趣味。導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墓碑是一塊用白色大理石雕刻的白色幕布，大幕拉開，大戲上演；大幕拉上，一生作別。

水利專家岡得洛夫的墓碑，被設計為河水奔流而下的堤壩；飛機設計師圖波列夫的墓碑，一邊是一架飛機，另一邊則是展開的翅膀；米格戰斗機的設計者米高揚的墓碑上有一架直插云霄的米格戰斗機；坦克炮設計師拉夫里洛維奇設計的穿甲炮彈，可以穿透100厘米厚的鋼板，他的墓碑也被設計成一塊厚度為100厘米的彎曲鋼板的形狀，上面有三個穿透的彈孔；炮彈專家戈沃洛夫的銅像下是豎立的五枚炮彈；奧運冠軍，跳高名將瓦列里的墓碑如同燃燒的奧運圣火，還刻有他在賽場的英姿；歌唱家夏里亞賓的雕像，是著名畫家列賓為他作的肖像畫；播音員列維坦的墓碑上雕刻著話筒和一圈圈的電波；婦產醫生巴庫列夫的墓碑是他懷抱嬰兒的塑像。

這里還有我們熟悉的女英雄卓婭的墓碑，墓碑雕像定格了卓婭就義時的動作和神態，雖然將要倒地，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堅毅而不悔。而卓婭墓的對面，便是她弟弟舒拉的墓碑。如果你曾經被《卓婭和舒拉的故事》影響過，這兩座墓碑會讓你重新找回當年讀到這個故事時的震撼和澎湃。喧囂中感受心底寧靜生命歷史的藝術表達

新圣女公墓里，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自己的墓碑，那些紅墻上掛著更多的照片和簡單的文字介紹，更多長眠于此的人沒有留下屬于自己的獨特印記，只是用這樣最常見的方式被后世祭拜。即便如此，能夠進入到新圣女公墓，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據說，曾經有很多富有的俄羅斯人，希望通過高額捐款的方式，換取自己去世后進入新圣女公墓的權利，但這幾乎遭到了所有俄羅斯民眾的反對，這座代表著榮譽的圣地，不能被金錢玷污。

因為不懂俄文，很多造型獨特的墓碑，記者并不知曉他們代表何人，曾留下什么樣的業績，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被后世所崇敬。人的一生，如同一條條河流，有的波瀾壯闊，有的平靜流淌，無論我們身在何處身處何位，都應該去做一些對社會對自己有意義的事情，當我們離去后，總會有某一個領域某一些人群，記住你曾在這里努力過。

行走在新圣女公墓，墓碑林立，看著一個個不同的形象，猶如在時空穿梭。陽光透過高大的樹木灑淚，影影綽綽照在茵茵的綠草，照在靜靜的小道，照在一束束鮮花，照在一座座雕像，讓人的腳步和心境同時放緩，體味著生命與歷史的深邃。

走出新圣女公墓，眼前就是車來車往的熱鬧街道，穿過街道，直行不遠便是盧日尼基體育場，世界杯的熱鬧和喧囂重新撲面而來，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