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懺悔者的眼淚“太忙”

本刊記者黃孝光

不久前，記者在某辦案點觀摩警示教育片的錄制時，見識到了懺悔的效用。第一名懺悔者被留置第二個月了，她從犯罪事實敘述、自我心理剖析到悔意陳述，說話聲音越發哽咽。陳述完畢后，她如釋重負般趴在桌上，長時間啜泣起來。

另一名錄制對象，據介紹剛進來時蠻橫抗查，一個月后才交代問題。起初他神情平靜，只是不斷忘詞，之后的表現卻出人意料。

“你當初收這些錢，想過家人沒有？”

面對這個問題，他越說越激動，到最后也流出了眼淚。由此可見在正確的引導下，懺悔行為確有其效，尤其對懺悔者自身而言。

然而，有時候懺悔未必是真心實意的表露。程式化重復下，發自內心的懺悔也會變質為曲意配合的表演。如今不少監獄都設有“警示課堂”，由服刑人員向前來“上課”的公職人員現身說法。“上課”或可減刑，“效果”好的甚至可以走出監獄，到各機關、單位進行懺悔演講。

記者曾在一服刑人員的演講稿上，看到如下一段話：“有人專門練習‘同意’二字的書寫，要經過千百次的苦練，寫得漂亮、獨特，讓別人模仿不了。我這輩子簽過無數個‘同意’，唯有這個最銘心刻骨，把我送進了監獄。”稿子幾經打磨，寫得確實精彩，但字里行間卻潛藏經營過度的偽飾。作為“現身說法”的佼佼者，他能一次次動情嗎？

山東一市委書記因職務犯罪入獄后引發家庭悲劇，女兒輟學，老母親哭瞎眼睛。該市檢察院一名檢察官提到，他從事職務犯罪預防工作10余年，接觸過形形色色的服刑人員，這名落馬書記提到親人時，是發自內心地懺悔。當他被當成懺悔典型后，頭幾次談及家人時痛哭甚至跪地，慢慢地便沒了“感覺”。

過猶不及，別讓懺悔者的眼淚“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