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多的是你不理解的事

文｜潘玉婷

理解他人，一直被認(rèn)為是一種美德，但很多時候，我們不必違心地說出“我理解”。因為，這世上多的是你不理解的事。

X是那類能把廢墟變成花園的女孩，即使做著高強度的工作，仍然有豐富的業(yè)余愛好—深夜練習(xí)書法，趁休息的空當(dāng)兒畫畫，壓縮午飯時間去咖啡店練習(xí)做咖啡……

她交了很多朋友，在這個人人都念著舊友無法與新人社交的年代，這難能可貴。她開放、豁達、見多識廣，有著最有趣的靈魂，似乎所有的不同皆可吸納。直到我向她介紹了M。

M是我的“私藏”好友，在大山里教書，文文弱弱，大學(xué)畢業(yè)前我完全不相信她能過得了現(xiàn)在的這種生活—早起，去教室生火，不然“孩子們一會兒就凍傻了，根本沒法學(xué)習(xí)”；晚歸，在窄窄的宿舍點燃爐火，否則“太冷，根本沒法批改作業(yè)”。夜深人靜，她乘月色寫一首古體小詩，或者畫她最近迷上的漫畫人物。周五放學(xué)，她回到自己位于城市的家里。周天回到學(xué)校，帶一摞一摞的書，那是要借給孩子們的課外書。

兩個女孩過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但似乎她們靈魂的質(zhì)地是一樣的。所以，我向X提起了M。

X的大吃一驚讓我大吃一驚。她開始是不相信有那樣一種艱苦的生活存在，接著懷疑是否有人能夠忍受那種生活，最后篤信M必定有什么難言之隱。

我跟她談M的人生規(guī)劃，以及對那些鄉(xiāng)村孩子的不舍，她只是挑著眉梢笑。

我太想跟她說明M的特別了，于是告訴了她一個關(guān)于M的小怪癖：“M非常珍愛她的書，有些紙張?zhí)貏e脆的書，她會帶著一次性手套看。”

“這人有病吧。”X嘲笑得那么坦蕩直白，仿佛是定罪的法官。

我慌了，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草草結(jié)束了對話。大概一周之后，X發(fā)微信給我：“你朋友真的有病，一本書上說好像是口腔期沒有得到滿足……有病就得治。”

我沒有回復(fù)這條微信。M說過，“家里這些書如果保存得好一點，以后都可以捐出去”。

你看，有些人以為世上只有一種“幸福生活”，他們是真的理解不了物質(zhì)貧窮，也理解不了精神富足，且認(rèn)為他們無法理解的就一定是有問題的。

講一件更難理解的事。

斯嘉麗·約翰遜最近遭到一些影評人的冷嘲熱諷，因為她將出演一個變性人。這個角色有真實的原型，叫布魯斯·詹納，一位頂著奧運冠軍光環(huán)的“美國英雄”。2015年，他完成全部變性手術(shù)，成為“凱特琳”。

凱特琳從小就被深深的性別焦慮困擾，5歲時她認(rèn)定自己是女孩，8歲時趁母親不在家偷偷穿了她的衣服，30多歲時嘗試給自己注射雌性激素……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經(jīng)歷著一場場“戰(zhàn)爭”。回到人群，她又?jǐn)?shù)度被“狗仔隊”和輿論逼迫到想用自殺來了結(jié)一切。

還好，無比幸運地、堅強地，她最終成為“自己”。

凱特琳在談到這些年的經(jīng)歷時，表達了不被理解的孤獨：“我認(rèn)識的人中沒有像我這樣的，從來沒有，異類如我只能默默承受。”

說到底，面對他人、面對不同，我們都只是局外人，不談“理解”，能做到不惡語相向，保持尊重已經(jīng)非常好。如果可以，再給出一些鼓勵—2015年，美國年度卓越體育表現(xiàn)獎將“阿瑟—阿什勇氣獎”授予了凱特琳—或許就能溫暖一個善良卻只是與你我有些許不同的“同類”。

凱特琳在某次演講中提到：“要理解你很難明白的事情沒有那么簡單。”“無法理解”從來不是過錯，就像“不同”常常不需要被理解，只需要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