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錫聯詩歌小輯

何錫聯

午后，并沒有驚人之處

午后，并沒有驚人之處

只是讓人費解

我們是被大風吹來吹去的一部分

偶然，有精準的雨水打在臉上

但截然不同的是，它的冷漠

并沒有讓人產生消沉與靜默

在短促的人生里，我們時常會犯錯

像離群的獅子追趕著金色的天邊

其實，天邊并沒有邊

我們經常在比喻的激情中游弋

但在太陽的凝聚與膨脹中

自己的身體并沒有預留足夠的空間

一米之外的清靜

他留下的那只杯子會告訴你

進門之后

該怎樣處理繁冗和毫無意義的事情

桌上的馬拉巴栗一直在想念著

它翠綠飛揚

沒有一點模糊不清的樣子

他曾在這里默默地工作和學習

甚至吸煙、緩步往返

有時目光像墻上的釘子，一眨不眨

對那些不愿回歸誠信的來訪者

抑或狡黠的蛙聲

他始終保持一米之外的清靜

在漸漸走過的中年里

當我走到河流的拐彎處

并沒不打算回過頭來

夸大其詞地說那些與我相距甚遠

又無可奈何地因時間與速度

導致的痛苦

在流經的水邊靜觀自己

我發現

能從地球上汲取的營養并不太多

在漸漸走過的中年里

只有松弛的肌膚還原了人的本性

這些年來一直在水邊行走

還好，沒有濕透自己的鞋子

作為在喧鬧中承受過寂寞的人

無論歲月如何轉換

對我而言都帶有音樂的磁性

愛是不需要內容的

三號病床的老人

像荒漠上的一粒流沙

太陽蒸發了他體內的水分

大風吹皺了褐色的面頰

他一生努力甜美生活

最后，終于使血糖攀升到二十點八

這吉祥的數字并沒有帶來喜訊

只是讓他經常夢見自己一直在夢里

陪護他的老人也會經常忘記提醒他吃藥

有時倚在他床邊一睡就是一下午

我沒有聽他倆說過什么話

好像對彼此的輪廓都不熟悉

他倆整天摸著對方潰爛的腳

看不出誰能把誰照顧好

但我從他倆大霧彌漫的眼神里明白了

——愛原來是不需要內容的

對一些漂亮的東西不要過于糾纏

晚上，風向好的時候可以在外邊走一走

如果心情更好

就在橋上停下來，手扶欄桿

讓裹挾著河水涼意的風多吹一會

但，這時候的回憶多半是沒有意義的

當你若有所思

可以看一看河邊多彩的燈帶以及

被隱藏的射燈照亮的樹林

不過，在被設計的場景中

對一些漂亮的東西不要過于糾纏

時光會在水的觸摸中重新開始

太陽偏西的時候

河岸上依然有青草和少年

納入眼睛里的整條河水

像云層里的一道閃電

當世界還在夢中體驗

船已從橋下的涵洞經過

一些往事過去了

遙遠的異域可能還在發生

時光在水的觸摸中越過

還會在水的觸摸中重新開始

在浩浩蕩蕩的現實中

有人睡著了，有人已毅然離開

窗外的梧桐沙沙作響

房間的電視屏幕跳躍著雪花

而沒完沒了的江南雨

并沒有帶來什么重要的消息

如果從外表去模擬今夜的風雨

人間的事情好像都大同小異

聆聽自然界微弱的回聲

許多往事已很難用金錢買回

因此，在浩浩蕩蕩的現實中

我對英雄的傳說依然有所心動

除了光陰之外

持續下雨

天鵝便淡化了天空的高度

在并非試探性的飛行中

羽毛是沉重的

它要拖著笨重的肉體

飛越

大河竭力拓寬的疆域

我站在窗前控制著自己

看腐爛的木頭長出雪白的蘑菇

我并不擔心

暴漲的河水和堤岸的命運

只是在想——

除了光陰之外

哪些事物可以從無到有

然后又慢慢消弭

正因為這一緣故

我看到一個人靠著另一個人的肩膀

仿佛再沒有別的美好

其實我承認

正因為這一緣故

那些更多更遠的事物在我的視野中

便失去了平常的敏銳

在飽滿的想象里

一個新的時代

已讓我來不及追憶那些更多的幸福

有什么能占據別人的腦海

岸邊的雪逃離了視野

草木現出枯萎的原形

那些根據原理推測出來的美好生活

并沒有旌幟羌笛和落雁的痕跡

在被你占據并漸漸褪色的記憶中

需要探究的

已經很難應運而生了

海水退潮，大地凸起

有什么能占據別人的腦海

一場雪落下那么多頌辭

而它終將消失于無人問津的陽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