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碗筷

作者：李文怡

學校：南昌市第28中學

“這個家，我再也不回了！”她一把抓起書包，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家門，絲毫沒有注意到母親與餐桌邊兩眼空洞的盲父臉上那落寞的神情。

女孩一路狂奔在那荒無人煙的黃土地上，灼熱的風片刻都不停息地灌入她那雙涼皮鞋里。她越跑越快，愈發的氣憤起來。沙塵無情地席卷而來，這個一直讓父母為之驕傲的女孩落下了淚。她回首望了望遠方的小黑點，越發的覺得視線模糊了起來。自從那件事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改變了。當她拿著令人羨慕的成績單呈現在父母面前時，只換來了一句，你奶奶去世了，為了給奶奶治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女孩知曉家中沒有一個人愿意做手心朝上的事情。可是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需要輟學來節省家中的開支這個事實。

夏季的熱浪伴著熾熱的沙粒拍打在她的身上。此時已經沒有一聲犬吠，一句叫賣聲，甚至是一縷青煙。她止不住地抽泣了一陣，沒了力氣，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任憑風沙吹她的臉龐，女孩的三千青絲在風中隨意地搖擺著。女孩的思緒亦在風中飄蕩，“我在干嗎！”她呢喃著，把書包丟到一旁，掩著面繼續低語著，“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為什么要離家出走？怎么會變成這樣。”沒有了先前的那股執拗，風沙中環繞著斷斷續續的嗚咽，像是要述說些什么……

“天哪，我在干什么。”女孩再也支持不住了，頭埋在臂彎中，無助與焦慮形成的烏云在身旁久久不能消散，空中偶爾一只小鳥飛過，都會鳴著嘲笑的調子，俯視這弱小的女孩。“倘若……倘若父母愛我的話，我……就不會……”她突然想到自己以后的生活，女孩害怕自己以后會變得和母親一樣，變成一個只知種地、生娃的農村大媽。“不，我應該走出村莊，去看看那外面的世界。”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家，又開始犯愁了。

還是先回家看一看再做決定吧。她拎起落滿塵土的書包，撣了撣自己的衣服，用自己滿是塵土的手背揉了揉眼睛，淚水卻再一次不爭氣地劃過了她那通紅的臉頰。

她倚著樹站了起來，眼前仍舊有些模糊。哦，應該是哭得太久了吧。她完全沒有了來時的倔強，低著頭，不知不覺中回到了家。

父親坐在餐桌旁，碗邊散亂地堆積著不少尚且帶著余溫的煙蒂，煙霧在家中飄著，母親的臉也有些不清楚。“你中午沒吃，晚上要多吃點。”母親在皺黃的臉上堆起討好似的臉容。她突然想到有部戲劇中的癡呆母親給孩子親手摘棗的場景，那位母親也是同樣的笑容。她看見桌上還是中午的菜，只是碗筷……女孩愣在了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爸媽怎么知道我會回來？”她問道。“這是爸媽與你的心靈溝通。”她突然抬頭，只見母親背著她，悄消流淚。女孩站起身，對爸媽說：“對不起，我……”話還沒有說完，母親就一把抱住了她，輕聲說道：“家里再窮也不能讓你輟學……”女孩不禁感到愧疚，淚珠再也控制不住地淌了下來。幾年后，她才知道那年為什么餐桌上會有一副碗筷。是父親一直執意要放在桌子上，他堅定地對母親說：“孩子一定會回來。”

如今，她已成為一名教師。她經常以自己的故事來告誡她的學生，千萬別再因為你們年少時的任性和狂妄自大而離家出走。快回家吧，餐桌上會有一副碗筷在那等著你。不是父母多準備的，而是他們一直盼望著你們回家。

點評：通過一副碗筷來講述家庭故事與親情，這是一篇很有情節也很有意義的文章。作者用語得當，細節充分描述卻并不繁瑣膩人，道理明白，指向相當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