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 定（組詩）

胡 鏘

新布局

停在小區草坪上的

一只黑鳥

與停在草坪前的

一輛白色電動車

在對峙

天空執黑先行

白棋下在了棋枰

之外

不再只為人間的失而復得而高興

妞妞的桃紅色圍巾不見了

我帶她去剛才玩的地方找

圍巾當時塞口袋里了

因為蹦蹦跳跳出汗了

那是一條比桃紅還要桃紅的圍巾

就像世上所有象征比被象征出色

終于在來路——人來人往的路上

看見圍巾依舊春天著這個下午

“在那里！在那里！”妞妞很高興

又似乎遺憾地說“怎么會沒人撿？”

黑色的封面

或許我床頭柜上的臺燈

燈下黑

《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

——黑色的封面

又或落下的阿拉伯飛毯

鋪滿黑色的石油和硝煙

中間 一個詩歌的光環

圓內的黑色 圓外的黑色

互相認同 又不認同

孤獨在里面 孤獨在外面

當我從深夜的大地上坐起

我看見圓內的孤獨開成了

阿多尼斯花園

父親生前立春一定放鞭炮

老父親最后幾年

到時候都要翻農歷本

直到他的眼鏡片里

出現兩個綠字

立春

這是他一年里除了看病歷本

看的第二種印刷品

這時他只相信

生老病死

春夏秋冬

他曾說人是沒辦法的

看自然吧

決 定

“我們分手吧”

他在黑夜里說

黑夜里并沒有他說話的對象

或他說話的對象里沒有黑夜

實際上

他只是松開了兩只祈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