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的銅像（組詩）

高鳳超

融化的雪人

廣場上 那個雪人

一直在慢慢

往陽光里躲

沒了眼睛時

它有了眼神

那只已伸過去的手

抓住了那邊的什么

太陽光越來越強

它累得滿身流汗

駐足在正午的廣場

我一直在看那個

漸漸矮下去的雪人

直到它用

不斷獲得的隱身

把自己

一點一點躲沒了

道具大刀

不變的劇情讓它漸漸對自己

有了理解 因為

總被那個人用那個動作揮舞

總會在起落前

聽見那句求饒的臺詞

在起落后

聽見從臺下傳來的叫好

但它疑惑 它在反復殺一個

殺不死的人

時間久了

躺在道具箱的黑暗里

它甚至對那個能死而復活的人

有了仇恨

猛醒被玩弄

是在一次候場時

它聽見了那個舞刀人和那個掉頭人

在親切聊天

重塑的銅像

重新的微笑扭曲了什么

要是原來的心還活著

我所看到的微笑

一定是被強迫的

我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

像它一樣被重塑過的人

在像它一樣微笑

醉臥河灘

傍晚醉酒回來

找不到人說話

就臥在河灘上

和草一起發綠

河邊 一匹被拴在樹上的馬

不停用刨地的蹄子

猛踏那根繃直的韁繩

月亮升起的時候

馬累了 安靜趴在那里

像我醒了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