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危機背景下多元文化主義的理想與現實

王曉雨 青島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 山東青島 266100

多元文化主義的理論淵源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美國學術界關于“熔爐論”的爭論，而后隨著西方國家外來移民數量的增加，以及各種民族文化的融合，加拿大、澳大利亞相繼將多元文化主義政策作為國家移民政策的基本原則。除了這些典型的移民國家，西歐等非傳統的移民國家也逐步將多元文化主義作為解決多種族多文化問題的重要指導思想，他們主張尊重不同民族文化間的差異，使得這些國家的移民問題得到了較好的處理，各民族間友好和諧相處。然而21世紀以來，尤其是在2015年敘利亞難民危機爆發后，大批的穆斯林難民涌入歐洲，極端恐怖主義事件頻發，穆斯林文化與基督教文化沖突不斷，外來種族與主流社會格格不入，歐洲國家社會動蕩不安。在默克爾政府坦誠“多元社會”構建的失敗后，法國和英國相繼承認本國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失敗，多元文化主義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沖擊和挑戰。

一、歐洲多元文化主義的形成與發展

在全球化浪潮的沖擊下，全球種族人口的流動與發展，多元文化主義逐漸從一種學術觀念演變為國家的治國方略。早在1924年，猶太裔美國哲學家、哈佛大學教授霍勒斯·卡倫在《美國的文化與民主》一書中正式提出了“文化多元主義”，認為在民主社會的框架內保持各族群的文化，將使國家文化更加豐富多彩。隨著兩次世界大戰的爆發，種族間的矛盾加劇，民權運動風起云涌，作為學術理論的多元文化主義才逐漸演變為現實政治問題。

在移民學的意義上，有西方學者總結了“多元文化主義”的四個基本點：第一，外來移民有權成為移入國的公民；第二，給予外來移民族群以平等的權益是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第三，具有不同文化特性的族群或個人有權要求得到尊重；第四，主流社會應當根據外來移民族群的特殊文化需求修訂相關政策。總之，“多元文化”絕不僅局限于“文化”，而是囊括了給予各民族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平等權等多重內涵。

第一個在世界上率先實施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國家是加拿大，最早是為了解決剋北克地區英、法兩大族裔之間日漸白熱化的民族文化矛盾，經過一系列的推廣與發展，多元文化主義在解決加拿大民族文化沖突上取得了輝煌的成功。繼加拿大之后，澳大利亞、新西蘭等移民國家也紛紛將多元文化主義理念引入國策。而同樣作為多民族國家的歐洲國家開始發展多元文化主義則是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的勞工移民潮。戰后歐洲國家經濟落后，急需發展提升本地區的經濟水平，而這些國家自身勞動力短缺，由此這些國家紛紛實施了吸引外來移民的勞動力市場政策。從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引入的外來勞動力人口逐漸成為歐洲國家常住人口的重要組成部分，且隨著戰后殖民主義體系的崩潰，外來移民逐漸改變了歐洲國家原本單一固定的人口結構和民族結構，民族多樣化和文化多樣化的特征越來越明顯。于是作為解決民族文化、宗教等各方面社會問題的多元文化主義政策，先后不同程度的成為英國、法國、荷蘭、比利時和丹麥等歐洲國家的社會政策。到20世紀末21世紀初，多元文化主義政策已經能較好的解決移民、宗教、文化間的各種沖突與矛盾。但進入21世紀以來，數以萬計的穆斯林移民進入歐洲，尤其是在2015年爆發的歐洲最大的難民危機，極端恐怖主義、族群分裂以及文化沖突都在不斷沖擊著多元文化主義政策，使其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

二、歐洲多元文化主義的理想與現實

2015年爆發歐洲難民危機以來，歐洲整個社會動蕩不安，恐怖襲擊、族群分裂、文化沖突事件層出不窮，歐洲的多元文化主義政策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關于該政策實施的理想與現實更是引起人們的熱切關注。

多元文化主義政策自實施以來，該政策的支持者和實施者就認為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實施對歐洲社會具有積極的意義。首先，該政策的支持者普遍認為在實施多元文化主義的國家中，各外來移民或少數民族群體可以自由地弘揚、保持本民族的文化，不同民族特色的文化活動豐富多彩，展示了該政策最普遍、最顯著的社會效果。其次，推行多元文化主義政策有助于形成寬容、理解“異”文化的社會氛圍，有利于不同民族或種族的和睦相處。再次，支持者們還認為該政策有利于緩和當今世界上錯綜復雜的宗教矛盾，宗教文化間的相互包容完全有可能使宗教間和平共處。總之，多元文化主義者強調，只有真正、全面實施多元文化主義政策，方能緩解歐洲諸多民族、種族、宗教矛盾，營造平等、和諧的新世界。

然而，在歐洲國家多元文化政策的現實實踐中關于多元文化主義的批評從未停止過。尤其在2015年難民危機爆發后，其所帶來的影響是深層次、跨維度的，主要體現在歐洲國家、歐盟、和國際關系三個維度上。面對難民的大量涌入，包容的多元文化主義反而使各宗教、民族、文化間的沖突不斷加劇，使得穆斯林族群與主流族群之間反而產生了更大的隔閡。歐洲各國對于多元文化主義的理解與實踐存在著差異，由此主要產生了三種應對移民、難民的模式，主要有以法國為典型的同化主義，以德國為代表的分化排斥模式和以英國、瑞典為代表的多元文化模式。但無論是哪種模式，難民的涌入對于多元文化主義的沖擊都是不可避免的。首先，涌入歐洲的難民主要是信仰伊斯蘭教的穆斯林難民，與其他宗教的難民相比，社會融入度極低，多元文化主義為穆斯林難民較好的保留其文化、宗教提供了一定的政策基礎，歐洲國家伊斯蘭化加劇，加深了伊斯蘭教文化與歐洲主流文化間的沖突。其次，公眾反對移民和對移民的敵意往往表現在針對移民社區和個人的極端暴力行動上。同樣，難民的大量涌入引發的恐怖襲擊、暴力襲擊事件層出不窮。現存的多元文化主義政策并未真正的使民族間相互包容，反而使穆斯林民族在歐洲社會長期被忽視甚至受歧視，尤其是青年穆斯林往往成為恐怖事件的主要參與者。同樣，難民對于歐洲有限社會福利的分攤，也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歐洲本土人民的不滿甚至怨恨，成為歐洲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最后，難民危機遲遲得不到解決，也使得歐洲國家經濟競爭力整體下降。難民對于歐洲社會福利體系的負擔大于貢獻，且歐洲社會的整體失業率都在不斷增長。總之，各種問題層出不窮，歐洲多元文化主義的得與失引發歐洲人民的反思。

三、從歐洲多元文化主義困境中得到的啟示

中國是擁有五十六個民族的多民族國家，同樣不可避免地面臨著民族間、文化間的摩擦與矛盾。作為在世界上具有重要影響力的最大的發展中國家，更應該認真反思歐洲多元文化主義困境所引發的各種文化、政治、經濟危機，并引以為戒。

首先，中國應該根據本國的國情，應對民族問題。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也有學者推崇多元文化主義，但是西方的文化畢竟是在其特有的歷史、民族組成、國家政策的基礎上形成的，每個國家都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中國應該認清本國的國情，切不可照搬別國的文化政策。其次，少數民族與主體都之間應該摒棄狹隘的文化優越感，以包容的心態去了解和尊重彼此的文化。各民族在保護本民族特色與發展的同時，應秉持平等、寬容的心態，每一個民族或是個體都是平等的。保持文化多樣性，才能為整個社會、整個國家的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養料和動力。最后，要堅持習近平主席的領導，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主導地位，“堅持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前進方向，大力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推進人類各種文明的交流交融、互學互鑒中，增強我國的文化軟實力，維護世界和平”。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要始終堅持從本國國情出發，保護好本民族的文化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