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外二首）

瘦 水

穿越

習慣了躺著的人

也習慣了躺著的別人

他數著鳥兒

記住了自己的年齡

記住了一座樓房的崛起

更多的時候

他聽見水靜靜地穿過身體

他的家鄉

就被水包圍著

煙頭這些常見的事物

在我的面前搖晃起來

我愛你們

我聽見一座墻在高喊著

選擇了分離

也就在黃昏選擇了一首憂傷的詩

我不該這樣說

我不像個詩人

二十六行詩

我愛你這紛亂的詩里夾雜的險灘。

我愛這斑駁的云蘊含你嬌嫩的打擊。

我愛這樹根上向上翻滾的螞蟻的野心。

也愛你謊言里藏飾不往的一絲愛意。

我愛你在橋上向著遠方大聲地喊

一一我想抱你

愛是不敢說的，因為拉著羊的拖拉機突突地駛過

司機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是2018年的一個黃昏回到了你的身旁

我聞見了牛糞火之上一只鋁鍋的腥味

風吹草低，我看見河曲草原

遍布鋁的工廠

鋁的思想

鋁制的你

我愛你搖晃著鏡子想從頭發里找一根華發的勇氣。

我愛你翻上山頭卻永不回頭不想回家的樣子。

我愛你不會吹笛卻愛講鷹笛人那些破舊的往事。

你送我的時候，火車晚點了

而我沒有說

我愛你，這說沒說不要緊

幾個世紀以來

月亮就那么睡著

火車站的燈就這樣亮著

我愛你就像你我的愛情

既不光亮

也不黯淡

馬 鞭

野狗的耳朵太大

養不活

野牛太野

放回山里

扎西愛上了卓瑪

就像駿馬愛上了奔跑

我離開的時候

扎西凝望

帳篷太薄

我的手藝不精

羊毛不夠

草原太大

我走不到它的邊上

只剩下一匹白馬了

我要把它送給兒子

讓他飛馬亞洲，歐洲，南美洲

當他跑累了

回頭仰望

我就是阿尼瑪卿山頂上

那馬鞭一樣的一抹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