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外三首）

墨菊

它必須習慣

在丟棄與擱置間存在

醒著睡去

它不是天生悲傷

陳舊，也不是閉著眼睛看見的世界

每個清晨

都有新的毀滅

簇新的日子，美妙的絕望

很多人跟它一樣

有足夠的悲哀

活下去

那些草

仿佛是要留一扇窗口

給注視黑夜的眼睛，它們舉著衰落

熬過冬天。活著

活到萬物熱鬧

整個春天

活成偉大的卑微

在半坡上

拉扯、提拔浸泡在春風里的荒野

梧桐花

你不必同情，不必做出俯身的姿勢

去打撈失態的春天。你只要

讓你的顏色和仰望

繼續縮短與露水和星光的距離

你就讓它們，讓組成你的每一部分

與世界保持平行

你不必對我說你的懺悔和虔誠

我也不會對你說，太陽照耀著一座廢墟

那些光和塵，在蔚藍的高空下

同時滋養著你和我

當然，首先是你我

喂養了它們。春天還不就這樣的嘛

掉進去的，都不知不覺，被光和塵灌滿身體

干了這杯酒

你可以在大雪初晴的夜晚

來敲我的門，對我說：萬物都有甜蜜的部分

我再也聽不見風

軟和輕，像一杯棉柔的酒

沿著唇語盛開

與你對飲，月亮

是唯一完整的酒杯

我不問，你從哪兒移來了湖泊

栽植于我的身體，你要有喂養露珠的天光

你要認得，露珠里住著我 洶涌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