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

1.鄉村小路 日 外

這是再普通不過的鄉間小路，路邊有些垃圾。

自行車、貨車、拖拉機行駛在這條路上。

一位身著灰色衣服、戴著帽子的女子行色匆匆，她身后是一名個頭不高、身穿黑色羽絨服的中年男子。二人均不說話。

2.某鄉村小宅 日 內

女子帶著男子走進小宅，來到一個帶著玻璃門的房間，女子朝里指了一下。男子透過玻璃看了一眼，起身，開始給女子數錢。

男子：不錯嘛，越做越好啊你這是。

女子本來盯著錢的眼睛忽然轉向了男子。她冷笑了兩聲，伸出手來。

男子笑著把錢遞了過去：這么著急啊？

女子立刻離開了。沒走幾步，男子叫著追了上來。

男子：等一下，等一下。

女子：怎么了？

男子：鑰匙都不給我？玩套路呢？

女子：給你。什么套路不套路的。

男子接過鑰匙，玻璃房里發出一點聲響，他跑過去，但也不忘回頭交代幾句。

男子：對了，下一單，要個小女孩。

女子看了一眼玻璃房，什么都沒說，轉身便走。

3.某農村信用社 日 內

柜臺前，女子拿出一沓錢和一張存折。

銀行柜員：您好，請輸入密碼。

女子輸入密碼，拿起存折放進衣服內側的口袋，走出信用社。

4.信用社門口 日 外

女子出來，想著存折上面的數字，臉上露出輕微的笑容，卻低頭忘了看路，幾個孩子碰到她。

女子：哎喲。

女子生氣地瞪著孩子們，但沒有多說什么。她伸手摸了摸口袋，存折還在。

5.鄉村地下賭場 日 內

煙氣彌漫的地下賭場里，人聲鼎沸。

女子的丈夫褲管翻起，滿嘴喪氣話。旁人哈哈大笑。

牌友甲：喂，老劉，你能不能行啊，拿錢來啊，說不定下一把就成了呢。

女子丈夫：哎，真沒錢了我。

牌友乙：哎喲老劉，你不是總吹家里有個能掙錢的媳婦嗎？咋了？現在掙不了錢了？

觀望者丙：是啊，老劉，吹牛不行就別打了唄。天天來，天天輸。

眾人笑了起來，紛紛表示對女子丈夫的嘲弄。

女子丈夫：我……我這就去拿錢。你們等著！

女子丈夫跑了出去。眾人一邊應和著，一邊有些不相信地笑著。

6.城鄉結合部出租屋 日 內

屋里狼藉一片，女子在房間里正收拾東西。看著房間里的一切，女子輕聲嘆著氣，但沒有停下折疊衣服的動作。

丈夫回來了，手上還握著半瓶酒，帶點醉意，進門的時候差點踢翻了門口的瘸腿木椅。

女子丈夫：給我點錢，今天手氣好，要回本。

女子：沒錢。手氣好還會回來要錢？

女子丈夫：你這人怎么這樣？

女子：你每天除了賭博還能有點別的事情做嗎？問女人要錢你還要臉么？

女子丈夫：要臉？我大不了就是打牌而已，你這個人販子，還好意思說我！

女子：你！你喊什么？我每天累死累活，不干這個你有錢打牌嗎？

女子丈夫：誰知道你天天出去是不是鬼混？當婊子還立牌坊。

女子氣得臉通紅，起身拿起掛在墻上的旅行包，胡亂往里面塞了幾件衣服，氣急敗壞地準備奪門而出，卻被丈夫一把拉住。

丈夫死死拽住胳膊怒打女子。

二人扭打撕扯，女子哭聲不絕，打到院外。

7.院子內 日 外

女子被丈夫撕扯著頭發。

女子丈夫：臭娘們兒！存折呢？給我！

說著，男子便要搜女子的身，女子一個轉身按住男子的手。

女子：那錢是用來買房子的。

女子丈夫：房子？又是房子。你還好意思說房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腦子想不開吧？

女子：你腦子不好吧？總不能一輩子租這個破房子吧？先買個小的，有錯嗎？

女子丈夫：買小房子干啥？守著一個小房子能發財嗎？有那錢不如給我賭！賭贏了我們什么房子買不起？

男子把女子逼到院子的角落。

女子被打得渾身顫抖，又被這一番話氣得怒不可遏。角落里有一把廢棄的鋤頭，她眼疾手快，拿起鋤頭掂量了下，便朝男子背上一擊。

男子立刻松開女子，疼得蹲下了身：哎喲！臭婊子！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趁男子暫時無法起身，女子轉身拿起掉落在院子里的旅行包，又摸了摸口袋，確認存折還在，飛快地跑了。

8.鄉村小路 日 外

女子瘋狂地跑在路上，不斷地回頭看丈夫有沒有追出來，不斷地繼續奔跑。跑著跑著突然停下來狂吐不止。休息了幾分鐘，女子擦擦嘴巴，繼續前行。

9.車水馬龍的火車站前 日 外

女子走到街頭，四下張望，觀察著。

10.火車站小旅館門前 日 外

女子匆匆從火車站的旅館里走出來，她換了一件深色的衣服，在路邊慢慢走著，四處尋覓著孩子的身影。這時，兜里的電話響了，女子拿起電話。

女子：喂。

電話那端說了一些話，女子耐心地聽著。

女子：我是誠心要這個房子的，您給我留著吧，寬限我一天，今天我就能湊齊定金。

電話那端說了一會兒，女子緊鎖的眉終于舒展開來。

女子：好，謝謝您，就明天！

女子收了電話，往火車站走去。

11.火車站附近廣場 日 外

女子環視著眾人，一個又一個孩子進入了她的視野，卻并沒有任何孩子落單。女子有些沮喪地來回踱步。突然，女子發現一個孩子，她趕忙跟上，卻被人群擠開。

女子退出人群，捂著肚子靠在墻邊。她摸出一板藥，還沒塞進嘴里就干嘔了起來，她趕緊跑到一個有垃圾桶的角落。此時，一個穿著樸素的小女孩走過來，給她遞水。

小女孩：阿姨，你沒事吧？

女子十分驚訝，愣了幾秒鐘，仔細端詳這個孩子，她的右手手背有一塊胎記。最終，女子什么話都沒說，接過了水。

女孩子笑嘻嘻地離開，走到不遠處的母親身邊。她的母親是一個殘疾人，母女倆一直在找路人問去醫院的路，但沒有路人愿意幫忙。

女子一直在不遠處看著，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彎，往母女方向走去。

女子：大姐，你這女兒太好了，我生病還給我送水。你可真有福。

女孩母親：我這閨女，打小就善良。就是跟著我太辛苦了。

說著，女孩母親哽咽拭淚。女子笑了，她確認了女孩母親并不是同行。

女子：我看您腿腳不方便，您這是要去醫院嗎？

女孩母親：是，問了一上午，也沒人幫忙指路。

女子：我帶你們去吧，我在這里生活很多年了，我知道有家醫院看病便宜，醫生還好。

女孩母親：這怎么好意思，您給我指個路就行，我帶著娃娃自己去。

女子：沒事的大姐，您女兒幫了我，我現在沒什么事，肯定要幫你們的。

女孩母親：那太好了，真的遇上好心人了，謝謝。

12.去醫院的大街上 日 外

腿腳不便，女孩母親走得很慢，一路上女子很有耐心，她和小女孩一起扶著女孩母親，陪女孩母親聊天。

女子：大姐，這閨女今年多大了？

女孩母親看了一眼女兒，笑得很開心，沒有想太多：六歲半了，下半年得上學了。

女子：學校給定了嗎？

女孩母親：娃不愿意上學，說不愿意借錢。

女子：借錢上學？

小女孩忽然拽了母親一把，示意她別說了：媽媽！

女孩母親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

女孩母親：是啊，都怪我這不爭氣的身體，我現在就想趕緊看好這腿，讓她去上學。

小女孩：我不上！我陪著你。

小女孩說得很認真，一時間，三個人都有些沉默。

13.醫院門口 日 外

女子看母女二人對她毫無防備，便拉著女孩母親的手。

女子：大姐，你腿腳不方便，在這坐會兒？你身份證帶了嗎？

女孩母親：帶了帶了。

女子：要不讓閨女幫你去排隊？

女子突然面露難色。

女子：大姐，我也想檢查下我的胃，可我沒帶身份證。我陪娃娃去，順便交掛號費。

女孩母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哎，行吧，那我就站在旁邊看著你們。娃娃太小了，我不放心。

女子看女孩母親很堅持，想著之后還有大把機會，便笑了起來，點點頭：好。

14.醫院門診大廳 日 內

女人牽著小女孩的手一起排隊，女孩子很乖，幾乎不說話。很快便排到她們。

掛號人員：你好，掛什么科？

小女孩愣住了。

女子：一個骨科，一個內科。

掛號人員：身份證。自費，一共28元。都在3樓。

小女孩把身份證遞了過去。掛號人員看了一眼女子和小女孩，什么都沒說，女子卻緊張了起來，繳費的時候數錯了錢。

女子帶著小女孩和母親到了三樓。

小女孩：阿姨，你要去查內科？

女子：對，阿姨胃不舒服。

小女孩：胃在哪里呀？

女子指了指胃的位置：在這里呀。

女子和小女孩很投緣，漸漸熟絡起來的二人相談甚歡。坐扶梯的時候，女子又突然捂住肚子，差點吐出來。小女孩趕緊扶了扶她，輕輕拍著她的背。

小女孩：阿姨你沒事吧？胃又疼了嗎？

女子：沒事沒事，阿姨老毛病了。

15.醫院三樓 日 內

女子：咱們先在這里排個隊吧。

女子將她們領到骨科候診區。

小女孩：阿姨，那里在叫名字。

女子抬頭一看，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內科診室并不忙，門口的護士正在叫病人的名字。

護士：張翠蘭，張翠蘭在嗎？4號診室。

女孩母親：你去吧。謝謝你了大妹子，你可真是個好心人。

女子沒有動：大姐，我這不著急，都是老毛病了。我先陪你等骨科吧，我去看看。

說著，便去往骨科診室的方向。

女子：大姐，在這兒呢，下一個就是你了。

女孩和母親喜出望外。

女孩母親：謝謝你大妹子，你人太好了。閨女，快謝謝阿姨。

小女孩：謝謝阿姨。

小女孩甜甜地說謝謝，女子發自內心地微笑著蹲在她身邊，看著女孩。

那邊內科又在叫病人，女子想了想，起身走向內科。進診室的時候，她看到女孩母親也走向了骨科護士臺。

女子起身走向骨科，卻見她認識的同行趁女孩母親詢問護士當口將孩子擄走，周圍的人都不敢說話。

16.醫院內 日 內

小女孩的媽媽意識到孩子丟了，大聲呼救。

女子不顧自己身體不適，慘白著臉追同行直到醫院外。

17.大街上 日 外

女子追上了同行和小女孩。

女子：等一等。

同行：怎么是你？

女子：這孩子是我先看上的，你懂不懂規矩？

說著，女子去抓小女孩的胳膊，小女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同行：我在醫院看到你們了，怎么，合著你還認識她們？

女子：怎么了？論先來后到，你把這孩子給我。我一路跟過來的。

同行：不行，我已經搶過來了，這單不給你。

女子：我就求你這一次，你把這孩子給我，我不能失去這一單。

同行：抽成。

女子：給你一半。快給我，我出來的時候好多人看見，馬上就有人追來了。

同行：口說無憑！

女子掏出了幾張百元大鈔遞上：這是定金，之后的不會少你。

見同行已經猶豫，女子立刻把小女孩搶來，拉著小女孩快速走了。

18.巷子里 日 外

女子帶著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走進了一條廢棄的小巷。

小女孩：阿姨，我要找媽媽。

女子：別吵！

從見面開始，女子第一次對小女孩露出兇狠冷漠的一面。她瞪著小女孩，一只手抓著她胳膊，一只手揚起，佯裝要打她。

女子：別哭了！再哭就把你賣到山里去，一輩子都見不到你媽。

小女孩被嚇住了，很快安靜下來，小聲地抽泣著：阿姨，你能帶我去找媽媽嗎？

女子在巷子里繞來繞去，一只手按著胃，臉上顯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小女孩一直在不停地嘀咕，女子兇悍地瞪著小女孩：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你媽媽，不然我立刻把你賣掉！

巷外由遠及近傳來警車鳴笛聲，女子焦急萬分：我怎么這么倒霉啊！哎！走！快走！

19.巷口 日 外

女子失去了耐心，連拉帶拽地把小女孩帶出小巷。

小女孩不再哭泣，但她看女子的眼神里充滿著疑惑與憤怒。

有兩個民警走了過來。警察A：站住！你們倆，怎么回事？

女子和小女孩一下子愣住，停了下來。

警察B:怎么回事，你們來這個巷子干嘛？

警察A:孩子怎么還哭了？

警察B:問你呢。

兩個警察的視線從小女孩身上轉向女子。

面對兩個警察的追問，女子有幾秒的愣神：我……

小女孩：叔叔，我要媽媽。

小女孩看到警察，膽大了起來，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警察A:媽媽怎么了？

女子悄悄從背后打了小女孩一下，小女孩嚇得不敢說話。

女子：我是她姨媽，她媽媽生病了，我帶她去醫院，第一次進城，走錯路了。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彼此交換了眼神。他們朝小女孩蹲下身來。警察A：媽媽怎么了？不要怕，告訴叔叔，叔叔幫你。

小女孩看了看女子，不敢多說什么。

警察B指著女子：小女孩，不要怕，這個人是不是你阿姨？

小女孩：媽媽，媽媽病了。

警察B：她到底是不是你阿姨？

見警察嚴肅起來，小女孩更害怕了。她的小臉哭得很腫，嘴一癟，又要哭了：叔叔，她是我阿姨……

警察明顯更信任小女孩的話，他們互相點點頭，囑咐了幾句醫院的方向，又特意多看了幾眼女子。

女子異常害怕，拉著小女孩的手在發抖：謝謝，謝謝你們啊！

警察走了，女子有點感激地看著小女孩，小女孩卻給了她一個憤怒的表情。

小女孩：再看到警察叔叔，我就說你是壞人！

女子剛想揚手打人，突然痛苦地蹲在地上。

小女孩跑了。

女子：你……你不要走！

小女孩跑得很快，女子吃力地追了幾步，又彎下腰，垂喪著頭。

女子：狗日的，這都什么事啊……

罵著罵著女子有點哽咽，她伸手抹了把淚，卻在模糊中看到一個礦泉水瓶。

小女孩：給你，吃藥吧。

女子詫異，一時沒有接過水。小女孩又把水往她眼前湊了湊。

女子接過水：你為什么還不走？

小女孩：媽媽說，病了就得吃藥，不然就會死的。

女子：你怕我死？

小女孩：是，我怕你死。

女子和小女孩一個蹲著，一個站著，互相看著對方，沉默了一會兒。

小女孩：媽媽說，不吃藥會死。我不想她離開我。

女子抱了抱小女孩，無奈地搖了搖頭，便站了起來，溫柔地牽著小女孩的手。

20.街道 日 外

女子：閨女，阿姨帶你去找你媽媽。

小女孩立刻抬起了頭，嘴角掩飾不住興奮的笑意，但她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小女孩：阿姨，你說的是真的嗎？

女子：這閨女，真的，沒騙你。我們走吧。

小女孩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掙脫開女子的手。女子沒有阻攔，任由她有些手舞足蹈地奔跑。跑了一會兒，女孩子便回頭等女子。

女子：一直往前走，走到頭右轉就行。

女子指了指方向，小女孩卻一直在等她，等女子走近了，她才湊到女子耳邊小聲說：阿姨，我又看到那個搶走我的叔叔了。

女子：什么？他在哪里？別亂看！

女子下意識地把小女孩抱了起來，原地低頭思考了幾秒，便毫不猶豫地朝一個路口走去。

小女孩：阿姨，我們不找媽媽了嗎？

女子：先去安全的地方。

21.某咖啡屋 日 內

見女子的態度又冷漠了起來，女孩子沮喪地撇了撇嘴，沒過一會兒就偷偷掉了眼淚。

她們進了一家很小資的咖啡店，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店員殷勤地拿著菜單過來點單，女子看了半天：兩杯檸檬水。

店員：好。

店員看了眼女子和小女孩的穿著，很嫌棄地走了。

女子：別哭了！再哭就把你扔掉！

小女孩哭出了聲，并且越哭聲音越大，搞得咖啡店里其他人紛紛側目。

女子：不許哭了！早知道剛剛就不救你了，現在害得老娘這么慘。

小女孩又瞪著她。

小女孩：嗚……都怪你！你害得我找不到媽媽了。

女子：我害你？你這孩子什么心呢，你剛差點被賣了知道吧？

小女孩被嚇到了：賣、賣我？

女子：對！把你賣去山里，一輩子都見不到你媽！

店員將檸檬水送上了桌。

女子用手比了個“噓”，小女孩立刻瞪著她，同時也噤了聲。

店員：你們二位的檸檬水，慢用。

店員走遠了。

小女孩：你騙人！

女子：呵，歇會兒我就把你賣了！

小女孩無助地低下了頭，小聲地抽泣。

女子一邊佯裝鎮定地喝著檸檬水，一邊觀望著外面的情況。很快，她就發現街對面站著同行，他還帶著另一個同伙，正斜眼看她笑。她一下子站起了身，手里的杯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發出玻璃碎了的聲音。

店員聞聲趕來。

女子趕緊彎下腰準備撿起碎片：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店員：沒事，我們來吧……

女子：我賠錢，這就賠錢。

女子跟著店員去付錢，走了幾步，又回頭拉起小女孩，同時觀察到街對面的倆人不見了。

22.某條街道 日 外

女子帶著小女孩走出了咖啡廳，出門立刻轉入另一條街道。這里是條商業街，路上有很多游客和逛街的人群。街上有些人在做本市著名的小吃，女孩子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越走越慢，差點掙脫了女子的手。

女子：怎么了？

小女孩沒說話，女子又俯下身。

小女孩：阿姨，你怎么了？

女子：沒事，估計是我沒吃早飯，這會兒有點餓了。

女子蹲了一會兒，起身帶小女孩來到一個包子鋪邊。

女子：老板，來倆素菜包。

老板：就倆素菜包子？

她看了眼直咽口水的小女孩。

女子：一個素菜包，一個肉包。

老板：好嘞。

接過包子，女人把肉包給了小女孩。

倆人走在商業街上。

女子：帶著你，凈花錢了。

小女孩：謝謝阿姨。

女子：別謝我，我正琢磨著怎么把你賣個好價錢呢。

小女孩難以置信地看著女人。

女子：所以你最好乖一點。先把包子吃了。

小女孩垂下了頭。

23.街道盡頭 日 外

倆人吃著包子，走到了街道盡頭。突然竄出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一把將女子和孩子拽到一個隱蔽的角落。

人販A：站住！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這孩子你準備送去哪兒賣啊？

女子：關你什么事？這行規矩懂不懂啊？

人販B：我還想問你呢，你這什么意思啊，給我哥幾百塊打發人呢？現在要小女孩要得緊，誰不知道這是條大魚啊！都是出來混的，裝什么啊！

女子：說好平分的，還能騙你哥嗎？

人販A拿出女子給他的幾百塊錢：錢我不要了，我要這孩子。

女子：不可能的，我們說好了的。

人販B上前抓住小女孩的胳膊，小女孩使勁兒地掙脫了。

女子拉著小女孩趕緊跑，不料卻被二人擋住了路。

女子：你們放了我這次吧。我以后再也不干這缺德事了！還要多做善事！

人販B:你糊弄鬼呢！

此時，警車聲再次響起。人販A、B立刻警覺起來，他們一邊守住女子逃跑的路線，一邊環顧四周。

人販A：你這女人怎么想的，還報警了？

女子冷笑了一聲，順便目測了一下后退的路線。

女子：你們逼我的，要死一起死，我也不管了！

人販A：臭娘們有病吧！

人販B：哥，先別管了，活命要緊！

人販A、B二人散開，女子拉著小女孩往商業街的方向跑去。

24.房屋中介店鋪 日 內

眼看著警車就要開進這條商業街，慌忙中，女子帶著孩子進入一家房屋中介的店鋪。店里的老板是個穿戴精致的女人，滿臉堆著笑，很熱情。

店主：來看房子啊。

女子：啊，是，我……隨便、隨便看看。

店主：有什么價位和地段預期嗎？

女子下意識地回答：就郊區那邊新開發的房子。

店主：大妹子好眼力，現在買很劃算的。

女子環顧四周，并沒有什么異樣。

女子：照片我看過的，確實還可以。

店主：是的，這個價位現在不買以后要后悔的。

女子看著店主手上的報價單，滿意地點了點頭。

店主：那，大妹子，我給你個底價，抹個零頭。說著，便用手指比了個數。

店主：我是誠心要做你這單生意的，你是買還是不買？

隔著玻璃窗，女子看到警察進入對面的商鋪詢問著什么，她拉緊了小女孩的手，背對著門，脫了件外面的衣服。

女子：你這屋子怎么這么熱呀。

店主：不熱呀，大妹子你怎么了？這房子你看怎么樣？

女子：這……我再看看吧。

說著，便帶著小女孩走向門外。

店主翻了個白眼：不買別問啊，什么人。

25.街道 日 外

女人拉著小女孩快速地跑出商業街。她們東躲西藏，時而跑，時而走，時而躲。

26.私立醫院附近 日 外

繞著繞著，女子和小女孩來到了城市的另一家醫院附近。小女孩看到醫院有點興奮。

小女孩：媽媽！媽媽在里面！

女子：別叫，你媽媽不在這家醫院。

小女孩：你胡說！我媽媽就在這里，我要去找媽媽！

女子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再叫，那叔叔又來賣你了。

說完，女子一臉痛苦地捂著肚子緩緩蹲下，臉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她松開了捂住小女孩嘴的手。

女子：你走吧，去找你媽媽吧。今天……可能我就不該看上你。

小女孩：阿姨，你沒事吧？

女子：沒事，我讓你快走啊！去找警察叔叔。

小女孩躊躇著慢慢往前走，不停地回頭看著女子，漸漸走遠了。

27.派出所 日 內

警察搜尋無果，領著痛哭流涕的小女孩母親坐下。

女孩母親不停地重復著一句話：都怪我，都怪我。

28.私立醫院門口 日 外

女子拿出已經被汗水浸透的存折本，笑了起來，然后又哭了。她慢慢站了起來，扶著墻一步步地走進醫院。

29.醫院大廳 日 內

女子進入醫院大廳。

女子來到掛號窗口：掛一個內科專家號，那個……我沒帶身份證，可以先填個本子嗎？

收費人員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30.醫院內 日 內

專家的畫外音:你胃沒什么事啊，我建議你去婦科，看看是不是妊娠反應。

女子拿著B超單，搖搖晃晃地走著。她拿起電話，電話上出現“老公”兩個字，但她最終沒有按下去。她走出了醫院，卻發現小女孩在醫院門口等著她。

31.醫院門口 日 外

小女孩：阿姨……

女子：你怎么還在這里？我讓你走啊！

小女孩：阿姨，我，我肚子疼。

女子：啊？

32.公共廁所 日 外

女子領著肚子疼得不行的小女孩找到了醫院附近的公共廁所。

女子：來，快，你去。

小女孩哭得不行。

小女孩：阿姨，我就是肚子疼。不是想去廁所的那種疼。

女子心煩意亂，不想理會小女孩，快速走開。小女孩在她身后拼命地跟著。

33.去醫院的路上 日 外

小女孩哭鬧著，女子忽然站在原地。

女子：你什么意思啊？故意的吧？

小女孩忽然伸出手拉住女子的衣服，疼得跪倒在了地上。這條路上人不多，但也有幾個路人不停地往她們的方向看。

女子抱起小女孩就跑。跑了幾步就看到那兩個人販子站在街道邊上的小賣部里看著她，她立刻跑了過去。

34.街道旁的巷子深處 日 外

兩個人販子忽然跑了起來，女子在后面追。他們在一個巷子深處停下了。

女子：這孩子我不要了，你們拿去發財吧。

人販A湊近看了一眼疼得快暈過去的小女孩，搖了搖頭。

人販A：病了？

女子：對，但沒什么事，估計吃壞了肚子。

人販B：啊？病了我們可不敢要。

女子：錢都歸你們。我不想拐這孩子了。

人販A把人販B叫到身邊。

人販A：我覺得這女人有詐。

人販B：哥，咱這單不能做，警察又得來了。

人販A：行，咱不做了，讓這女的折騰吧。

人販A、B對著女子擺擺手，然后迅速離開。

小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越發慘白。

女子憐憫地看著女孩，她皺著眉頭背起孩子走出巷子。

35.急診搶救室 日 內

女子站在搶救室外，護士在催促家屬交錢。

護士走到神情木然的女子面前：病人家屬，快去繳費！

女子：啊？我不是……

護士：什么？你不是她家屬？

女子：哦，不，不是……不，我是說我是她家屬。

護士：那還愣著干嗎，快去辦手續。

36.醫院大廳 日 內

女子顫抖著拿出自己的身份證，站在收費處面前猶豫再三，終于還是走了過去。

女子：掛急診，我孩子在里面搶救。

收費人員：哦，好。

收費人員抬起了眼皮：今天上午不忙，我記得你，你不是沒帶身份證嗎？這才多一會兒，孩子又病了？

女子局促不安：我……我家離得近，多少錢？

收費人員：不能代掛號啊，孩子身份證。

女子：孩子……孩子還小，沒來得及辦身份證呢。麻煩快點，我孩子等著救命呢！

收費人員半信半疑，最終低下頭辦理了收費手續。

37.急診搶救室 日 內

女子摸著自己的肚子，緩緩走著，一邊回憶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又翻開胃藥，懊惱地捶了捶頭。

女子拿起了手機撥通電話：喂，是我。我想跟你說個事。

女子：你能不能先聽我說完再問我要錢！

女子：你是不是人啊！

女子掛斷手機，走向急診室門口的護士臺。

女子：護士，孩子怎么樣了？

護士：醫生說是急性闌尾炎。等著，我進去問一下。

過了一會兒，護士走了出來。

護士：急性的，剛打了止痛針。我先跟你說，要開刀，我們醫院要先辦住院的哦。

女子：好，我現在身上錢用完了，我想去取錢。

護士：啊？你不回來這孩子可做不了手術！

女子看了護士一眼，什么話都沒說，往門口走。另一個護士走上前來。

另一個護士：怎么了？

護士：看著吧，又是個交不起住院費就這么走人的。

38.醫院附近某條街道上 日 外

女子走到公共電話亭旁邊，拿起電話撥號。

女子：喂，是警察局嗎？我……

女子局促地掛掉了電話。

39.醫院 日 內

護士焦急地等待著家屬簽手術單。

護士自語道：不會真的不回來了吧……

這時，來了一個大汗淋漓的小男孩，他左手拿著足球，右手拿著一個信封。

小男孩：護士姐姐，這是一個阿姨讓我給你的。

護士攔住欲走的小男孩：等一下，那個阿姨還跟你說了什么嗎？

這時，保潔阿姨沖了進來：臭小子，讓你別亂跑，二樓的玻璃被你踢壞了！

保潔阿姨走到小男孩面前，揚手作勢要打：找你這么半天！又瞎跑！趁早被人賣了去！

男孩用手捂住頭，足球滾到了門口。

小男孩：奶奶，我錯了，別打我……

女子站在門口的角落里，抱起了足球。

40.警察局 日 外

字幕：幾天后。

警察：報告！

警官：進！

警察：報告局長，接到醫院報案，一個小女孩在醫院就醫，家屬失聯。經核實，是幾天前報案被拐失聯的女孩，其母親被我們安排在附近的招待所，現在已經派人去接她過來。

警官站了起來：我們現在立刻去醫院！女孩媽媽派一個有經驗的女同志稍后帶到醫院。

警察：是！

41.私立醫院病房 日 內

小女孩坐在病床上，護士陪她一起玩著拼圖。

警官、警察和醫院領導一同走進來。

領導：警察同志，你們看，就是這個小女孩。家長托一個小男孩給我們護士送來一萬塊錢，沒露面就走了。

護士：警察同志，院長。

警察和院長點了點頭。警官邀護士出去聊。

42.病房外的走廊上 日 內

警官：孩子治病的錢是怎么給你的？

護士：是裝在信封里，讓一個小男孩送到手術室門口的。

警察；信封呢？

護士：被小女孩拿走了，她說要留作紀念，謝謝阿姨救她。

警官：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女人具體長什么樣？

護士思考了一會兒，說：普通人的樣子，我也沒記太清楚。

警官：謝謝你，如果想起什么，隨時聯系我們。

護士：好的。

小女孩的母親被女警察攙扶著走進病房。兩位警察隨即走進病房。

43.私立醫院病房 日 內

女孩母親哭著飛奔到女兒床邊，因為跑得太急差點摔倒。

女孩母親：我的閨女！媽對不起你……

小女孩也哭了起來，母親一把將她摟進懷里，抱著哭了一會兒。

警察看母女二人情緒逐漸穩定，便蹲在小女孩的旁邊。

警察：閨女，你還記得是誰送你來的嗎？

女孩：記得，是一個阿姨。我肚子疼，她給我送來的。

女孩母親：那你沒被壞人抓走，是不是因為遇到這個阿姨了？

女孩笑著看母親，眨巴著眼睛：媽媽，就是那個帶我們去醫院看病的阿姨。

女孩母親：是她！她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呢！

警官：什么？你們認識？

女孩母親：不認識。我在火車站問人醫院怎么去，她帶著我們娘倆去的，還幫我去醫院排隊掛號來著，是個好人啊！你們一定要找到她！

警察：小朋友，你還記得她長什么樣嗎？

護士跑了進來，拿著小女孩的手術單：警察同志，我想起來了，她用這個名字給孩子掛的號！

警察：小姑娘，你知道那個阿姨住在哪里或者去過哪里嗎？

小女孩轉動了一下眼珠：不知道……

警察和警官了解完情況，帶著口供離開了。

小女孩把信封拿了出來。

信封的內頁寫著一個手機號碼，明顯被小女孩用指甲扣掉，撕成碎片用一個繩子綁起，藏在她的被褥里。

44.另一個出租屋 日 內

字幕：三個月后。

老舊的木質床邊有一張嶄新的嬰兒床，掛在上面的鈴鐺發出悅耳的響聲。

女子坐在床上，床下有一個破舊的足球。

電視里播放著本市警方打掉人口拐賣集團的新聞。

女人微笑看著電視，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女子把身份證小心地折掉扔進馬桶，卡片隨著抽水馬桶的水聲一起消失。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