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科幻電影的神話學論綱
——約瑟夫·坎貝爾“現代神話觀”及其文化意義

2018-11-14 13:09:58張洪友

電影文學 2018年22期

張洪友

(湖北民族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恩施 445000)

約瑟夫·坎貝爾是美國的神話學大師，對美國好萊塢世界和當代文化創意產生深遠的影響。不過，坎貝爾的神話學及其文化影響還尚未得到國內學界的重視，筆者希望通過分析坎貝爾的現代神話觀及其所影響的科幻電影能給中國科幻文化的創意提供些許借鑒和啟發。

一、高科技時代的神話研究

科幻電影是美國文化輸出的重要部分，也是高科技時代其文化軟實力的具體體現。《星球大戰》，號稱是美國的“亞瑟王傳奇”，可是該片的導演喬治·盧卡斯卻將神話學大師約瑟夫·坎貝爾奉為導師，曾經風靡全球的丹·布朗《達·芬奇密碼》中符號學家的原型也是坎貝爾，他的神話學著作是好萊塢世界的必讀作品。坎貝爾對美國科幻影視和文學的影響無法估量，這位在常人眼中以遠離時代的神話為研究對象的學者卻成為這些流行文化的領路人。為何這些掌握這個時代話語權的大咖們卻崇拜一個研究神話的學者？神話學在國內高校只在中外文學史的史前部分和民間文學的相關章節有所涉及，這一在國內學界和高校被邊緣化的學科，為何對好萊塢世界卻具有如此大的魅力和影響力？這些代表高科技時代人類想象巔峰的科幻巨制如此推崇傳統神話，那么傳統神話又是如何激發高科技時代的創作想象的？

與國外科幻文藝出奇地繁盛形成巨大反差的是，中國當今科幻文藝整體疲軟(小說《三體》一枝獨秀)，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在國家大力發展創意文化產業的大背景下，如何融合民族傳統與現代科技，從而促進民族文化產業的興盛，是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迫切需要解決的難題。因此，神話學家坎貝爾對美國科幻文藝的影響及其啟示值得關注和深入探討。

在人類文化史上，神話與科學成為對立的兩極，由此形成相互沖突的兩大陣營。自18世紀啟蒙時代建立“理性的法庭”以來，神話成為人類思想進步的反襯，被貶斥為人類文化中的陳舊、沒落、原始的緯度，即將被清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許多神話學家也持這一立場，比如弗雷澤、弗洛伊德等人認為神話注定會被科學所取代。雖然科學對文化的興盛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是不能說科學就可以成為統治和審判一切的主宰。由于神話與一個文化傳統的起源密切相關，單純否定、拒絕傳統神話，正如古希臘離開其力量根源大地的安泰巨人，使文化的發展最終成為無根之木。并且，現代社會出現了一系列的問題，而許多人將這些問題歸咎于科學的高度發展和人類對傳統神話的背離。因此，新神話主義者比如艾略特、喬伊斯、托馬斯·曼等人更加關注如何從傳統神話中尋找救贖現代荒原的精神力量。

坎貝爾所生活的時代，恰恰是美國科學高度發達的時代，科學發展所帶來的奇跡隨處可見。因此，神話研究無法回避科學的發展而退縮到古代世界中，而如何在高科技時代保持甚至發揮傳統神話的力量，是一個非常迫切的任務。這就可以解釋為何一個神話學家卻對高度發達的科技懷有如此大的熱情。不過，坎貝爾并沒有糾結于如何在神話與科學這兩大對立的陣營之間確立自己的立場，而是從神話與科學的沖突出發，具體展示兩者之間相互否定的癥結所在，并試圖從高于神話與科學的終極視域來融合兩者之間的沖突，從而實現兩者在更為本源領域的和解。

與代表19世紀的傳統神話學不同，在坎貝爾那里，神話是人類走出蒙昧時代的精神啟迪。神話是古代的奇跡，科學是這個時代的神跡，兩者在本質上并不沖突。科學所繼承的是史前獵人神話中代表精神探索的薩滿精神。薩滿打破部落傳統的束縛，在靈性世界中探險，并最終獲得超越部落的智慧歸來。從人類宏大的文化發展的角度來看，科學家繼承了史前薩滿的探險精神。同時，在坎貝爾看來，他們的科學探索卻具有非常重要的神話學意義。坎貝爾于1986年出版了他生前的最后一本書，名為《外在太空的內在邊界：作為隱喻的神話與宗教》。在他那里，外在世界與人類的內在靈性世界是統一的，科學家探索外在世界，從而開拓人類的認知領域，也由此開拓了人類的內在世界。最終，在現時代探索精神的啟迪下，人類所屬的新時代會出現屬于這個時代的神話。由此，坎貝爾便從終極視域的角度融合了兩者之間的沖突，而這種和解具有非常重要的文化意義。

二、神話何為

神話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神話，人的身體需要食物來補充營養，而人類的精神則需要神話的滋養。神話與人類相伴而生，只有在神話的滋養下，人類才能最終超越對死亡的恐懼，而死亡是人類必然的宿命：“人類對自身必死性的認識以及超越死亡的愿望是神話產生的原動力。”

死亡是神秘的宇宙力量在人身上的體現，人類與這種神秘的宇宙力量遭遇的時刻，也是在人類的精神世界中激發出渴望復活與永恒的時刻。考古學家在距今三萬年前的德安尼特人那里發現了墓葬和陪葬品，而這些墓葬就成了以生命和死亡兩種不同的狀態關聯在一起的標志。通過神話，生與死在一種更大的概念中被融合在一起。墓葬和陪葬品甚至代表著超出了人類現在所能夠理解的范圍的生命的另外一種狀態的入口。人類各大文明中所建造的宏偉的教堂、金字塔，都是在超越死亡的神話觀念的推動下完成的，也只有在神話觀念之下，某些民族的匪夷所思的習俗才能真正得到理解，例如，由于牛是他們的圣物，印度教徒即使餓死也不會吃牛肉。

坎貝爾認為不能用對錯來評判神話，而只能從是否發揮作用來看待神話，在人類的生活中依然發揮作用的神話，則是活態神話。通過活態神話，人類與所生存的世界關聯在一起。每個社會總會在大宇宙的終極神秘的啟發下建構社會形式，以期將個體融入該社會之中，并且使個體擁有能夠與終極神秘和內在自我進行對話的方式。活態神話將個體與其所生活的世界的三重宇宙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從而使人們完成對死亡的超越。

三、科學宇宙觀與現代神話

在這個時代，無論人類承認與否，由于傳統神話所依據的宇宙觀，使其成為最容易被攻擊的缺陷，因此傳統神話在科學的沖擊下失去了力量。不過，傳統神話或許會失效，然而，神話卻會永恒存在。坎貝爾堅信新的活態神話會基于屬于這個時代的宇宙觀而誕生。

傳統宇宙景觀是基督教神話的根基。在歷史上，基督教神話也能夠使與人類息息相關的三重宇宙完美和諧地融合在一起，這些宇宙景觀因此成為人間秩序的基礎，人們道德信念的依據。然而，在現代社會中，科學的發展沖擊著《圣經》等傳統神話給社會所提供的宇宙圖景，使這一人間秩序和道德法則的基礎失去了根基，曾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三重宇宙出現斷裂，神話的資糧在現代社會失去了效果。缺少神話力量哺育的現代荒原給社會與個體帶來無法擺脫的痼疾，這些無法回避的痼疾也在召喚具有拯救力量的現代神話。

現代望遠鏡表明地球所在的太陽系僅僅是銀河系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整個宇宙也有數不清的像銀河系這樣龐大的星系。相形之下，在高度發達的科學給人類所帶來的宏大的宇宙景觀面前，《圣經》所提供的宇宙圖景過于幼稚，這種圖景在現代社會失去了號召力：“《圣經》基于5000～6000年前古老的蘇美爾人的星象觀察和一個已不合時宜的人類學，在現在看來其號召力顯得是那么的微乎其微。”

《圣經》所提供的象征形式是西方社會文明和道德秩序的精神支柱，如果這些象征形式的意義被褫奪，個體生存的意義就會缺失，最終導致社會的失衡。因此，在現代社會，犯罪、精神失常、自殺、吸毒等各種問題層出不窮。

不過，坎貝爾重新反思了科學與宗教之間沖突的問題。宗教神話所提供的宇宙圖景是與神話所被創造的那個時代的科學所提供的宇宙景象一致的，現代科學與宗教的沖突也僅僅是兩個不同時代的科學之間的沖突而已：“事實上所謂的科學與宗教之間的沖突根本就與宗教毫無瓜葛，也僅僅是兩種不同的科學之間的較量：公元前4000年的科學對陣公元2000年的科學。”

傳統神話過時并不意味著神話過時，只是由于它們所依賴的宇宙觀在這個時代不起作用，需要基于新的宇宙觀形成新的神話。傳統神話吸收了同時代的科學所給予的宇宙意象而形成，那么現代社會應該有依據這個時代的宇宙意象而建立起來的現代神話。

四、探月之旅的神話學意義

坎貝爾從神話學的角度解讀科學，這是此前的學者從未做過的實驗，所以，他的這些觀點具有特別重要的啟發意義。在他看來，科學研究就是英雄探險，科學家就是文化英雄，而在他們那個時代非常重要的探月之旅，也就從科學事件變成了神話事件。

在突破傳統的基礎上，科學家對外在世界的探險所給人類帶來的具有啟迪意義的全新的宇宙圖景是建立新的神話的基礎。探月之旅是科學發展的結果，代表人類對外在世界探索所達到的一個全新的領域，坎貝爾因此將探月之旅稱為“所有時代最偉大的探險”。科學固然對傳統宗教所提供的宇宙景觀帶來了沖擊并隨之產生諸多問題，不過全新的宇宙景觀同樣也給人類帶來全新的啟示。人類應該傾聽這些啟示，從而在這個充滿巨大轉變的時代將這些啟示轉化為建構新神話的契機。因此探月之旅是“20世紀最重要的神話事件”，它給人類帶來了全新的宇宙圖景，也給新的星球神話的誕生帶來了啟迪。探月之旅意味著人類并不是從地球之外的世界來到地球并終將回歸那里的陌生人；它帶給人們的是關于宇宙意象的重大轉變：人類一直把天空看成神和天堂的居所，然而當人類開始太空冒險的時候，他們在月球、火星甚至更遠的地方來看地球，地球也將成為遙遠的天堂。人類是地球這個宇宙荒漠中的綠洲所結出的果實，地球是人類生命的庇護所和圣地。天空是神所居住的神圣之地，超出人類所生存的塵世，探月之旅表明人類所居住的大地也在天空之中，那么曾有的天堂與塵世對立已經不復存在，人類也生活在天堂之上。因此，這一探險正在改變人類關于宇宙的觀念，而這種新的關于宇宙的意象能夠催生出與這種全新的意象相關的新的神話，融合這些具有新時代意義的宇宙意象，是現代神話得以建立的根基所在。

科學不僅僅突破外在世界，而且也開拓了人的內在心靈的邊界。坎貝爾將科學家對外在世界的探索看成英雄的旅程。英雄“離開世界；進入某種力量的源泉；然后帶著促進生命的力量歸來”。英雄的旅程是英雄對外在世界與內在世界的雙重探險，一方面英雄從日常生活世界出發，進入充滿魔幻的異域世界，經歷各種探險，戰勝各種神秘的力量，最終獲得恩賜歸來。然而，英雄同時也在進行內在精神的探險。英雄的探險是在夢幻的世界中不斷擴充自己、不斷獲得精神啟悟的探險，這種探險最終擴充了英雄的精神空間。因此，科學家由于好奇心而去探索世界，是人類內在精神潛能的表現，也最終激發出了這種潛能。科學探索是一種偉大的英雄旅程，也是人的自我實現過程中的偉大的創造，是激發內在潛能的方式。代表科學偉大成就的探月之旅改變并且深化了人類的精神世界，開創了人類精神的新紀元：“我們處在這一時刻，正在參加人類精神對知識的最偉大的飛越之一，這種知識不僅是關于外在自然的，也是關于我們精神層面的神秘，它或許已經發生，或者將要發生。”

這種人類精神的新紀元也在召喚著人類建構新的神話的契機。探月旅行表明一個人類同一的現代神話的時代正在到來，而現代神話就是凝聚整個人類的神話。坎貝爾認為人類如今所處的時代是一個充滿魅力與希望的新時代，這個在人類歷史上具有重要意義的時刻也在召喚與這個時代相符合的現代神話。

“無論如何，我們今天終于還是達成了共識，即我們正在——以這種或者那種方式——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迫切需要智慧的時代。這種智慧，確切地說不是過去經驗的簡單的匯總，而是對未來藍圖的全新繪制；這種智慧可以逾越年齡差異所帶來的鴻溝，不管是老是少，我們都會被其同化，成為當中的一分子。”

在這個新紀元到來的時候，現代神話就是新時代所迫切需要的智慧。這一智慧將人類凝聚在一起，無差別地包容人類的全體成員，從而成為人類共同擁有的神話。在這些中間，我們的神話則是在這些偉大的神秘的基礎上建構出來。Winter Sharon在其論文《坎貝爾：新時代的先知》中認為坎貝爾的神話學傳播新時代的觀念，他是新時代的先知，他擁護關于新世界希望的哲學，這種哲學也是一種同一的星球文化。人與人之間不會因為民族、文化等的差異而出現地位不同的現象，這是探月之旅所昭示的神秘啟迪。這個地球上的所有人，每個人都成為地球這艘宇宙飛船上的乘客，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自我與他者之間的區分已經成為歷史。人類所需要共同面對的生態危機等問題將人類緊密地聯系在一起，而新時代的神話就是重新凝聚在大地上所誕生的人類的智慧。

坎貝爾這種同一的星球神話是建立在對傳統觀念批判的基礎上。上帝選民的觀念認為某個民族或者某個團體是上帝或者神的唯一選民，他們所居住的地方就是世界的中心，而他們能夠直接與神圣的世界建立聯系，所以，他們是神圣的民族，而其他民族都是需要臣服的民族。這種民族中心主義的上帝選民觀念所產生的自我與他者之間的對立是世界的爭端、仇恨與歧視的來源。早在《千面英雄》中，坎貝爾就批判了圣奧古斯丁所發動的神的公民對魔鬼的公民的戰爭。在他們那里，愛僅僅保持在自己民族之內，而恨則是面對其他民族，愛的原則與恨的原則截然分開。雙面神是在自己民族與他民族之間所呈現出來的不同的兩個極端的形象。神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是一個慈愛的父親，而對其他民族卻又成為張著血盆大口的死神！然而，探月之旅表明宇宙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成為宇宙的中心。曾有的中心與邊緣、自我與他者的區分已經陳舊和過時！

五、現代神話的文化創意啟示

在坎貝爾那里，高科技時代的宇宙觀是現代神話形成的基礎。雖然科幻電影還不能稱為現代神話，但是，科幻電影試圖將科學宇宙觀與傳統神話意象結合起來。比如，在《星球大戰》中，由克隆人、外星人、宇宙飛船、太空航行所構成的超前宇宙圖景與古老的神話傳統相融合。影片一方面展示宇宙飛船之間的太空大戰，一方面又是絕地武士與西斯大帝關乎宇宙未來的決斗。絕地武士由來自不同星球的人們組成，無法不在的原力是絕地武士超能力的本源。絕地武士形象便是披著科學外殼的神話思維的具體體現，也是高科技時代的超級英雄的代表。天行者安那金更像科幻世界的俄狄浦斯王，因為像古希臘英雄那樣，他也同樣無法擺脫自身的宿命。《星球大戰》建立了高科技時代英雄救世的常規故事模式，最終科學的奇跡與神話的奇跡促成了這部電影的成功。而高科技背景與超級英雄的結合也成為當下許多美國熱門影視的常規套路，比如電影《黑客帝國》系列、《盜夢空間》《鋼鐵俠》系列、《復仇者聯盟》系列、《雷神托爾》系列，美劇《綠箭俠》《閃電俠》《明日傳奇》等都是這樣設置的。

如果說《星球大戰》立足于高科技時代超前宇宙圖景的開拓，而《黑客帝國》更關注于網絡時代人的靈性探險以及對自由的追求。在《黑客帝國》中，賽博空間給了人類創造奇特宇宙的靈感。在該片中，人類淪為機器人的奴隸，被養在培養皿中，是為機器人提供能量的人體電池。而人的意識卻被母體困于其所制造的網絡幻境中，由能夠復制的像病毒一樣的網絡警察監控著。爭取自由的戰士都是一些最早發現幻境存在問題并逃離的人。不過，他們利用高科技又重入幻境希望能夠喚醒更多沉睡之中的人。與影片奇詭的世界和激烈的戰爭場面相比，更為震撼人心的是未來的救世主尼奧的肉身從培養器皿中解脫出來的情境。這段情境完全模擬了嬰兒從子宮中誕生的全過程。這段情境之所以具有震撼力，不僅僅是可以算為影像書寫的英雄誕生的儀式，更是激發出所有觀眾壓抑在潛意識中的自己從子宮中誕生交雜著磨難和新生的印記，因為每一個人的誕生本身就是充滿磨難和新生的英雄旅程。因此，神話不是神幻敘述的疊加，或者怪異意象的匯集，神話中包含著人類對自身宿命的認知以及悲劇性超越。只要人類追求自己的本質，就無法離開神話。成功的科幻電影則繼承了神話的這些特質，在高科技的宇宙圖景之下展演人類自由、意識的覺醒、世界創造等與人的生存密切相關的大問題。熱播美劇《西部世界》就繼承了這些主題。

受其影響的科幻電影的成功印證著坎貝爾觀點的影響力和深刻性。雖然坎貝爾的觀點存在很多缺陷，但是他的探索卻產生重大的文化影響。在坎貝爾的努力下，原本屬于不同時代、不同傳統的神話在高科技時代依然具有推動文化創造的力量，這也無怪乎盧卡斯尊稱其為導師，因為坎貝爾的探索給了他理論基礎和創作啟發。盧卡斯《星球大戰》的成功也激發起好萊塢世界學習坎貝爾神話學著作的熱情，好萊塢的導演和編劇們在他的著作中獲得了創意靈感，從而在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借助神話的力量創造具有震撼力的現代巨制。

科幻電影擁有更為深遠的文化源頭，但丁借基督教和古希臘神話的框架而舒個人之塊壘，歌德在希伯來神話的背景下重述浮士德與魔鬼簽訂契約的民間故事，同時融入了文藝復興以來西方知識分子和自己一生的精神探索。這些融合傳統神話與當代語境的巨著為后人的創作提供了經驗。德國浪漫主義詩人施萊格爾提倡再造神話促進文學創作的興盛，而詩人諾瓦里斯和荷爾德林等人的創作則實踐了這些信念。20世紀艾略特、喬伊斯、托馬斯·曼為代表的新神話主義則繼承了他們的創作訴求，他們通過重述或者再造神話的方式來延續神話對文化創造的動力。由于坎貝爾的探索和啟發，科幻電影對神話意象和神話敘事的運用則是繼承了這些前輩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