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芳華，我們的《草原女民兵》

特·塔拉

看了馮小剛執導的電影《芳華》后，我的內心被深深地觸動，幾天來腦子里總是浮現出電影里的情景，耳邊總是響起電影里的音樂，這種感覺是多年來沒有過的。電影真實地反映了那個時代我們親身經歷的許多往事，引起了我們的回憶和共鳴。電影《芳華》也使我們身邊不少老年朋友們走進了久違的電影院。

電影《芳華》里的舞蹈《草原女民兵》，尤其令我印象深刻。隨著悠揚的蒙古族音樂的響起，一群英姿颯爽的草原女民兵騎馬挎槍行進在遼闊的大草原上，舞蹈以草原女民兵的軍事訓練為主題，以戰旗獵獵、揚鞭催馬、射擊刺殺以及搏擊暴風雨等高難度的舞蹈語匯，表現了草原女民兵英勇頑強的精神風貌和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的英雄氣概。優美動聽的旋律，剛勁矯健的舞姿以及演員們挺拔俊美、煥發著青春活力的身影，總是縈繞在腦海中，使我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這是因為，我們和舞蹈《草原女民兵》有著不解的淵源。

我是1960年考入內蒙古師院附中（現在的內蒙師大附中）的學生。由于從小就喜歡跳舞，被選入附中舞蹈隊，舞蹈隊的負責老師是伊德爾夫老師（已去世多年）。當時我們班有一批跳舞跳得好的同學，因此，我們班是附中舞蹈隊的主力。我們舞蹈隊先后跳過《烏梁素海漁歌》《游擊隊舞》等非常受歡迎的舞蹈，但是印象最深的還是《草原女民兵》舞。

1964年6月25日，內蒙古師院附中舞蹈隊排演的《草原女民兵》在烏蘭恰特演出，參演的九位同學有我們班（高一2班）的查干高娃、特·塔拉、塔拉、思勤、通拉嘎、莎仁高娃六人，有高二年級的偉英和沈思寧，還有當時初一4班的董嵐等。演員們都穿著淺色的蒙古袍，黑馬靴，扎著武裝帶，挎著長槍，拿著刺刀，頭上系著紅色的絲巾，個個英姿颯爽。這兩張演出照片是當時內蒙古日報社的記者給照的。

那是1964年的事，那時我們是高中一年級。當時為了參加自治區的群眾業余文藝會演，我們排練了舞蹈《草原女民兵》。舞蹈是由內蒙古師院藝術系的董萱蓉老師編導，呼市群藝館的張忠老師作曲的。舞蹈反映了草原上的蒙古族女民兵為保衛邊疆、保衛祖國，策馬揚鞭，苦練馬上射擊、馬上刺殺等軍事技術的場景。記得演出前的一段時間，每當周末我們都去呼市展覽館排練，由呼市群藝館的樂隊伴奏，張忠老師指揮。

1964年6月舉辦了自治區群眾業余文藝會演。6月25日，我們的舞蹈《草原女民兵》在烏蘭恰特演出。我們的演出非常成功，取得了很好的成績，舞蹈《草原女民兵》還被選上參加全國少數民族群眾業余藝術觀摩演出，當時大家都非常興奮，歡欣雀躍。可是沒過多久上邊就有指示，不讓在校生參加全國少數民族群眾業余文藝會演。于是，會演的組織者決定，從參加全區文藝會演的各旗縣代表隊里選拔一批演員來跳《草原女民兵》。當時選拔的演員里就有從基層來的斯琴高娃，即當今著名的電影表演藝術家。去北京參加全國少數民族群眾業余藝術觀摩演出回來以后,她就被內蒙古自治區歌舞團選中成為一名舞蹈演員，正式開始了她的藝術生涯。

1964年11月26日～12月29日，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和民族事務委員會聯合舉辦的全國少數民族群眾業余藝術觀摩演出會在北京隆重舉行。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十五年以來的第一次規模巨大的少數民族文藝盛典。來自全國18個省市自治區的53個兄弟民族的600位代表歡聚一堂，將本民族的優秀藝術展現出來。代表們用不同的藝術形式歌頌黨和毛主席的英明領導，歌唱家鄉日新月異的變化，謳歌各族人民的大團結。內蒙古代表隊選送的舞蹈《草原女民兵》得到了廣泛好評。我們后來從這次觀摩演出會的影片《朵朵紅花向太陽》中看到了她們跳的《草原女民兵》，非常激動和羨慕。尤其令人羨慕的是，12月27日，黨和國家領導人毛澤東、周恩來、朱德、鄧小平、宋慶齡、董必武等接見了全體演員。

電影《芳華》里的《草原女民兵》舞來源于1976年版的北京軍區戰友文工團的舞蹈《草原女民兵》。舞蹈的主題、服裝道具、人數等和我們當年的《草原女民兵》基本相同，但是舞蹈的動作和音樂都進行了重新創作，大大加大了舞蹈語匯的技巧和難度，音樂也更加優美動聽。

最近在網上查到，《中國人民解放軍舞蹈史》（解放軍文藝出版社，2011年出版）里說，《草原女民兵》首演單位是北京軍區政治部宣傳隊，并詳細介紹了它的創作經過。書里寫道：“在1959年第二屆全軍文藝會演中，北京軍區政治部戰友歌舞團推出的女子群舞《塞上花》，表現女民兵的戰斗生活，在當時產生了一定的影響。1970年為籌劃給柬埔寨西哈努克親王祝壽的演出，周恩來總理觀看了《塞上花》并建議，將《塞上花》的漢族女民兵題材改為蒙古族女民兵題材。總理說，“表現馬上生活，蒙古族舞蹈比漢族舞蹈更有表現力。”為了落實周恩來的指示，北京軍區宣傳隊安排黃伯壽和梁文綰前往內蒙古錫林郭勒牧區深入生活，尋找創作靈感，他們在牧區生活了一個多月。隨后，宣傳隊再次派他們和負責音樂創作的王竹林、呂韌敏等人前往呼和浩特，觀摩學習蒙古族舞蹈，搜集蒙古族舞蹈的素材，在此基礎上，完成了舞蹈《草原女民兵》的創作。

當年我們跳《草原女民兵》時是十六七歲的中學生，如今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前幾天，我們當年跳《草原女民兵》的七位同學五十多年后又聚在一起，雖然有些同學已有五十年沒見面了，但是大家仍是一見如故，歡聲笑語不斷。大家興奮地回憶起當年有關《草原女民兵》舞的許多細節，津津樂道地談論起塵封了五十多年的往事。大家提議繼續一同跳舞、一塊兒旅游，快樂地度過我們的晚年生活。我們是因舞蹈而結緣，舞蹈《草原女民兵》記錄了我們美好的少女時光，記錄了我們的芳華。

2018年，當年《草原女民兵》的舞蹈隊員聚會留影。前排從右到左依次是：沈思寧、查干高娃、思勤；后排從右到左依次是：董嵐、塔拉、特·塔拉、娜日斯、莎仁高娃，娜日斯是當年給舞蹈伴唱的同學。偉英沒有聯系上，通拉嘎已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