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臺階下臺階

◎ 肖遙

電影里涉及下雨的場面，一般都是在給某種激情做背景，比如說男主角和女主角爭先恐后地沖進大雨中，并拒絕打傘。不管他們最后是深情相擁，還是相忘于江湖，至少堅持淋雨這一舉動是在比拼誰的身體好，歸根結底是一種激素的比拼。

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經歷暴風驟雨，比如有一對男女，他們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侶，只是從小一起長大。錯過了，覺得可惜；喜歡，卻沒條件繼續，就這么偶爾穿越大半個中國來看看你。

那一年，他去小鎮找她。早春的蒙蒙細雨中，退思園里沒有什么人，別有一種清冷的空曠之美。他們在亭臺廊檐間徘徊。兩個人戴著一副耳機，將有關下雨的歌一一地聽過去：“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挨的離騷”……

還有一年冬天，她去山城看他。寒雨中的路燈很美，靜謐且溫馨，偶爾有騎車的人從他們身邊的坡道上飛馳而下。這讓他們想起年少時的一個相似的夜晚——下了晚自習，他們一起從廠區后面的學校往山下走，也是這樣的蜿蜒坡道，也是這樣暖色光的路燈。天下起了雨，路燈下，雨線如絲，晶瑩璀璨，有種緩緩的類似于時間停滯的浪漫感。他說了句“要是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就好了”。她感覺到他的手拉著自己，她給自己找借口，因為下坡，又在下雨，路滑……在那個山城里，從一條街到另一條街需要走很多的臺階。

他們不談過去，也不說未來，只埋頭上臺階下臺階。她走不動了，他背了她一段，他們還走進街心公園里的一片小樹林，在霧氣里，一一分辨著樹上的字跡：“王玉love利平”“讓我們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