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孔維越
關了陽臺上的玻璃窗,連臥室的也關了,讓街上的車流聲小點。
一個人等到黃昏,坐在窗前吹滅燈,讓草海上空紫色的霞光帶著濕氣從遠處灑過來。
一個人習慣性地看幾頁書,躺在床上瞇一會兒。疲倦了的一天,沏一杯茶,熏一圈香。安靜下來,就不要吵醒耳朵,哪怕是一個問候的電話。
站在樓頂,眺望著草海,湖面吹來了風。落日歸雁時,不要惦記誰,不折騰不過是熟睡后留給自己片刻的寧靜。
別再問是否還需要和這個世界問候一句晚安?即使沉悶的氣息敲打著木頭板壁,一個人也要享受獨處在空蕩的房間里。
晚風涼涼的,微微入骨。一個人靜候在此刻,心緒惆悵。眨眼間,風就把湖面吹皺了。
重新回到房間里,只有空蕩蕩的街道,我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心跳還能很完整地分享著喜樂,無需向誰證實這是屬于我個人的世界。不需你打聽,不需剪輯,也無需拼湊。
夜晚終會安靜下來,獨處一室,深藏身體里的不安和惶恐。那僅是一個人身份的焦慮,想念的人會走。只有你,走與不走,都在。
不說出來的話,翻過去的頁就深藏心底,儲藏著能量,等待著另一片死寂。
隔著格子窗,夜里的草海恍若青紗籠罩。
城市里的劇情,美好終究抵不過夜晚的消耗和碼頭燈火的絢爛。
一步一步走在碼頭的木板上,腳步咚咚的響聲撤離著夢靨。內心的疼痛,希望昨天的奔波可以帶來此刻的溫暖。
坐在木椅上,草海風,夾雜熟悉的氣味。
夜晚的布景撐不開薄霧,夜空也收縮著。白晝和夜晚的交替,人在這里,場景依舊。
夜幕浮在湖面,伊人卸下濃妝,站在梳妝鏡前,除了愛欲與文明,誰也不想。
虛構的晚景,離去就要畫上完整的句號。你總站在夜幕的背后,盛情地召喚過往,看著你,我卻不能參與。
時光把記憶擦清晰,重新淡忘,重新放縱,重新解救自己。有人走在路上,帶著迷茫和未知走進鏡頭,望著這片水域,低吟淺唱。
你有時開懷,有時禁閉,經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多重性格的結合癥患者。看著夜幕籠罩下來,看著夜幕撤去,淚如泉涌。
夜晚里,不想分享的憂郁。看著燈火絢爛的街道,剩下的只有自己,等待著窗外路過的末班車,帶不走一粒塵埃。
燈火暗下來,許是相互偷取和相互贈予,消失在這座小城里,帶著復雜的心情告別。
披著夜幕,猜測彼此的眼神,揣度城市燈光的背后,不屬于人與人的經驗。
陽光和煦,草海里的水草鋪開,吮吸著陽光。撐一根竹竿,撥開水面,離開碼頭,往事遍歷在水,順水蔓延。
在湖水中央與云朵對視,人活著就不應該辜負有陽光的日子。
手輕輕滑進水里,撩起一片水花,抖落心事,愛欲依舊。抽出手心散去的余熱,慢慢升騰,慢慢散去。
指甲長長了,指紋上記下的痕印,離了岸才知道,身似浮萍,蕩來蕩去。
風吹來,抽出竹竿,風也會把船帶到另一個地方。你即使不問人去往哪兒,指紋也在帶著你靠近命運,不深不淺地鐫刻疼痛。
沉悶了一整天,想到這里,恍若隔世。命運里能感受到的還是飄,無頭緒的飄。
水草沉在水里,船從旁邊經過,帶著路人久違的問候,似曾相識,似曾來過,只是榮華與否只是一瞬。
你撐著小船蕩去,讓所有的船靠在岸邊,等雪花落滿船艙,世界還是靜默如初,離開就是過客。
水上的倒影與小城的樓宇互相倒影,又有人經過,又有人遠去,你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