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軍走過的草地走過

□王秀杰

今年暑期，我們一家自駕車從蘭州出發(fā)一路向南，來了一次甘南、川北游。過夏河桑科草原、瑪曲尕海，邊游邊走，用一天時間便駛?cè)氲靥幰绘?zhèn)兩省的郎木寺。由此進入四川北部，不想也就一腳邁進了紅軍長征走過的草地邊緣。若爾蓋草原為我國三大濕地之一，其區(qū)域廣大跨越三省多縣，北至甘肅省的碌曲，西至四川省的紅原、阿壩、青海省的久治，東至松潘、九寨溝，南至黑水，中為四川省若爾蓋，總面積達5萬余平方公里。

若爾蓋草原地處黃河上游，海拔在3500米以上，河道迂回，水流緩滯，因而淤積出無邊的沼澤。其間水草盤根錯節(jié)，縈繞結(jié)絡(luò)而成團團草甸，覆于沼澤之上。解放后，政府對此區(qū)域進行排水治理，開溝疏干，使沼澤濕地多變?yōu)椴菰⒛翀龊娃r(nóng)田。這同時也造就了若爾蓋的獨特景致：天地間莽莽蒼蒼，草原丘陵起伏，河流湖泊融匯，沼澤草地交織。行駛其上，縱橫數(shù)百里的一望無際和豐富多彩，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

寺廟群立的郎木寺真是一個神奇之地，周圍美景環(huán)繞。白龍江在鎮(zhèn)外的峽谷發(fā)源，其北38公里有尕海，其南45公里有花湖，這是近年保護性開發(fā)的兩大天然湖泊景區(qū)。站在花湖棧道上，面對游得自由自在的野鴨，長得蓬勃青翠的水草，玩得喜笑顏開的游人，誰能想象得出80多年前這里曾是紅軍長征所經(jīng)艱險之地呢？

從花湖繼續(xù)南行40多公里，便到達若爾蓋縣城。吃過午飯，我們趕赴縣城西65公里外的唐克鎮(zhèn)，去看九曲黃河第一灣的日落。出縣城不遠，只見無垠原野上凸顯的一座高坡上矗立著一座紀念碑。忙叫停車爬上高坡，見巨石碑刻有“九大元帥走過的草原”字樣。建國后所授“十大元帥”竟然有九位從此草原走過，他們是朱德、彭德懷、林彪、劉伯承、賀龍、羅榮恒、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唯獨少了因傷未參加長征，帶領(lǐng)留守部隊在南方八省堅持三年游擊戰(zhàn)爭的陳毅元帥。這里是紅軍所過草地的北段，曾遭遇到國民黨軍隊的堵截，發(fā)生過激烈的戰(zhàn)斗。這讓我們有意外收獲的地方，看地圖才得知名曰嶺噶村。問經(jīng)營騎馬生意的牧民，紀念碑是由他們鄉(xiāng)村修建的。

從唐克向西南行200公里，我們到達入川東西兩條大路交匯點川主寺鎮(zhèn)，松潘縣城在其南17公里處。這一片位于松潘縣西、若爾蓋縣北、紅原縣南、面積1萬5千平方公里的草地，正是若爾蓋草原的中心區(qū)域松潘草地所在。

1935年6月下旬，紅軍第一、第四方面軍勝利會師后，于兩河口會議確定了共同北上的戰(zhàn)略方針，并制定了《松潘戰(zhàn)役計劃》，擬快速攻克松潘，打開北上通道。后由于第四方面軍領(lǐng)導(dǎo)人張國燾的拖延，致使戰(zhàn)機喪失。為阻止紅軍北進，國民黨軍胡宗南部主力已于8月初完成集結(jié)，占領(lǐng)了松潘城主干道，并組建了飛行隊，要將紅軍圍堵消滅在岷江以西、懋功以北的雪山草地間。如今車過川主寺，仍可見當時胡宗南在鎮(zhèn)邊修建的機場遺址。

那時，毛澤東、周恩來所在的右路軍沖破重重艱險，已來到松潘草地的南緣，距松潘縣城以西50多公里的毛爾蓋。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重申北上方針，但卻不得不放棄攻打松潘的作戰(zhàn)計劃。紅軍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向北已無路可尋，只能走松潘草地。這是紅軍長征中艱難險阻的代表路段，稍有不慎，踩穿水草甸，陷入沼澤地，搶救不及，即瞬間滅頂；加上此地杳無人煙，沒有糧食，氣候異常，溫差很大，可謂饑寒交迫。

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以毛澤東為首的黨中央，排除張國燾南下東進的干擾，堅決北上，毅然走進了草地。英勇無畏的右路軍，從毛爾蓋的上八寨出發(fā)，艱難跋涉七個晝夜，終于到達松潘草地的北部邊緣現(xiàn)諾爾蓋縣班佑鄉(xiāng)。疲憊不堪的右路軍一走出草地，又以無比之勇猛攻克了包座一帶的國民黨守軍，打開了北通陜甘的大門。9月初，在若爾蓋附近的巴西召開了中央政治局會議，譴責張國燾的逃跑行為，要求左路軍迅速北上向中央靠攏，并由右路軍組成臨時先遣隊先行北上。9月23日，從報紙上偶然得悉陜北紅軍消息的毛澤東，決計帶領(lǐng)隊伍從哈達鋪出發(fā)奔赴陜北，10月19日到達吳起鎮(zhèn)，與陜北紅軍會師，由此奠定了中國革命勝利的基礎(chǔ)。

車子從松潘草地核心區(qū)域橫穿而過，正可領(lǐng)略夏季草原的至美風景。綠草無際，牧場點點；白色的是綿羊，黑色的是牦牛。牧區(qū)的富足與祥和處處顯現(xiàn)得出。而且草地東邊數(shù)十公里外，就是名聞天下的黃龍、九寨溝景區(qū)。這使得若爾蓋松潘的地域之美錦上添花。一路隨處可見，絡(luò)繹不絕的自駕游者，隨時隨地隨意停走，盡興而游，沉醉其間。

如今這至美的區(qū)域，卻正是當年紅軍經(jīng)歷的萬般兇險之地。過草地時的犧牲是最大的，共有一萬多名將士長眠于若爾蓋縣的鐮刀壩、包座牧場、班佑草地及紅原縣的色既壩、龍日壩一帶。從草地跋涉而過，紅軍將士英勇堅韌、不怕犧牲的形象更加突顯。

為紀念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的壯舉，在紅軍長征勝利50周年之際，黨中央、中央軍委決定建立一座紀念中國工農(nóng)紅軍長征的總紀念碑園，地址最后選定在阿壩州松潘縣川主寺鎮(zhèn)元寶山。

為何選擇此地？若爾蓋草原松潘草地在長征中具有無可替代的歷史意義，而川主寺又是紅軍幾個方面軍都曾走過的地方。1935年5月至1936年8月，紅一、二、四方面軍都曾翻越多座大雪山后從這里跨越草地，而四方面軍，因張國燾的錯誤竟然三次穿走這片草地。在這附近留有許多革命遺跡，舉行過決定黨前途命運的重要會議會址，進行過決定紅軍生死的激烈戰(zhàn)斗遺跡。此區(qū)域還是紅軍長征路上三大主力重振旗鼓、相繼北上的唯一起點，為黨和紅軍戰(zhàn)勝政治、軍事和經(jīng)濟三大危機提供了重要條件。

此外，川主寺地理位置突出，山水秀麗，交通方便，人流眾多，影響廣大。其地處岷江源頭，岷江從碑園腳下南流而去；背靠岷山主峰雪寶鼎，面對廣闊無垠的大草原。“四路交會”八方通達，東北去九寨，東南去黃龍，西北去若爾蓋、紅原，西南去成都。

碑園于1988年4月動工，1990年8月25日落成，由紀念碑、大型群雕和紀念館組成。走進碑園大門，迎面而來的是招展狀的碩大紅旗，旗上鐫刻著金黃色的“長征”二字。游人爭相到紅旗下拍照。讀小學一年級的孫女，剛剛在暑假前加入了少先隊。當她在紅旗下舉起手臂敬隊禮時，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一份感動，這不正是中華民族的偉大精神在傳承嗎？

進入地勢開闊的園區(qū)，往標高3000多米的山頂望去，山勢突兀，后緣為脊狀山梁的元寶山形似金字塔。紀念碑總高40多米，由紅軍戰(zhàn)士銅像、碑體、基座組成。漢白玉碑座形似雪山，高20多米的碑身為三角立柱體，象征紅軍三大主力堅不可摧。碑頂站立著15米高的紅軍戰(zhàn)士雕像。他雙手高舉，一手握槍，一手持花，象征紅軍長征的勝利。高大的碑座托起高大的碑身，高大的碑身托起高大的雕像，高高的紀念碑聳立在藍天白云里，令人不由得頻頻舉首仰望。

紀念碑下的山腳依次矗立的是面積近20萬平方米的立體雕塑。一組組雕像，表現(xiàn)了長征路上紅軍戰(zhàn)士前赴后繼，歷盡艱險，英勇向前，付出極大代價的主題，一派悲壯氣勢，極富感染力。偌大的廣場盡頭是紅軍長征紀念館，大廳里的巨大群雕氣勢磅礴，感天動地；展廳里的每一幅圖片，每一個實物真真切切，入眼入心。

參觀完碑園已近黃昏，在潔靜的川主寺住下，翌日我們?nèi)ビ斡[了岷江源頭，松潘古城和黃龍景區(qū)。傍晚，當我們的車子經(jīng)川主寺盤旋到去往九寨溝的高山道路時，如火的夕照中，仍可清晰地望到數(shù)里之外紀念碑上戰(zhàn)士雕像高聳的雄姿。我不禁再度感嘆起來，在此建碑，的確是個理想選擇；開闊的空間，通暢的路徑，能讓紅軍長征精神得以最大限度的顯現(xiàn)和傳揚。

從紅軍走過的草地走過，在自然景觀的游歷中，參觀紅軍的長征遺跡，感佩紅軍的長征精神，是我這次旅行的一份意外收獲。想想正是黨帶領(lǐng)紅軍付出巨大犧牲，一路艱苦卓絕輾轉(zhuǎn)奮戰(zhàn)，才有了我們今日天南地北四海觀光的幸福生活，對我們的黨和我們的軍隊不由得從心底里增加了一份感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