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環保督察假整改要“動真格”問責

文_本刊記者（發自北京、武漢）

中央環保督察組在“回頭看”的過程中，竟然發現一些地方存在“表面整改、敷衍應付”現象。說穿了，是一些地方政府的問責力度、追責措施還不夠，甚至面對環保督察發現的問題和提出的整改要求，采取“陽奉陰違”的態度。對此，在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進駐培訓會上，國家環境保護督察辦公室相關負責人對督察工作提出要求：“要重點盯住督察整改不力，甚至‘表面整改’‘假裝整改’‘敷衍整改’等生態環保領域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問題，重拳打擊‘一刀切’懶政、惰政行為和督察整改中的消極應付和疏于擔當，以及亂監管、軟監管、瞎治理等問題，扎扎實實推動中央決策部署的貫徹落實。”

“表面整改”敷衍環保督察

2018年6月1日，中央第二環保督察組(以下簡稱第二督察組)正式進駐寧夏回族自治區(以下簡稱寧夏自治區)，對兩年前督察查出的41個問題的整改情況進行檢查。針對第八督察組留下的41個問題，寧夏自治區制定了整改方案，一些問題也在整改中。

此次第二督察組前往寧夏自治區的目的是專查“表面整改”“假裝整改”。據《法制日報》報道，按照第二督察組組長吳新雄的說法，“回頭看”就是要看看寧夏有沒有“表面整改”“假裝整改”“敷衍整改”的問題，人民群眾身邊的生態環境問題是否立行立改。

《法制日報》報道了寧夏泰瑞制藥股份有限公司（簡稱“泰瑞制藥”）涉嫌“表面整改”的問題。6月1日，第二督察組在銀川市召開動員會后的幾個小時，督察組就接到問題舉報23個，其中，13個是反映泰瑞制藥惡臭污染問題。

接到舉報后，國家環保督察辦有關負責人等立即到泰瑞制藥進行現場檢查，現場檢查發現，泰瑞制藥涉嫌表面整改。泰瑞制藥問題也是2016年第八督察組督察時重點關注的問題之一。

6月1日下午4點左右，督察組一行到達位于永寧縣的泰瑞制藥廠，廠區內外氣味刺鼻。督察組一行等先后檢查了藥廠的菌渣處理提取車間、污水處理廠、在線監測運行設施、自備電廠中控室等。“門一打開，雖然沒有菌渣裝車，但是，強烈的刺激性味道令人窒息。”據泰瑞制藥書記金昌福介紹，2016年，中央第八督察組督察后，企業進行了整改，對菌渣出口做了密閉處理。在督察人員看來，金昌福所說的密閉處理，不過是搭一個簡易的房子，根本起不到密閉的作用。

此外，督察組一行在泰瑞制藥還發現，該廠存在企業環保處理設施運行記錄前后矛盾、自備電廠二氧化硫瞬間超標、氮氧化物超標以及粉塵監控不正常等問題。督察組認為，泰瑞制藥不僅環境管理粗放，而且涉嫌“表面整改”問題。

像這樣對環保督察陽奉陰違的事例，泰瑞制藥并非個例，環保督察組在一些地方也發現了各種花樣的“表面整改”“假裝整改”。有媒體報道稱，此輪督察“回頭看”進駐的河北、內蒙古、黑龍江等十個省區均存在不同程度的違法現象。最為突出的是，某些地方無視環保整改要求，“表面整改”“敷衍整改”應付了事：有的企業為了水質臨時達標稀釋污水，甚至在上報材料中謊稱“清澈見底，魚類成群”；有的地方政府雖兩年內針對違法行為開出33張罰單，但依然阻攔不住這些企業違法排污；還有的企業蒙騙環保督察組，將其帶往他處回避檢查。

揭秘“假整改”的花招

近日，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進駐工作結束，部分地方和企業虛假整改的“花招”也暴露出來。新華社記者隨即揭秘了環保虛假整改的“五大花招”。

花招一：靠表面功夫，玩“臨時達標”。瀾水河、海仔大排坑、龍瀝大排坑和黃坑河是納入廣東省清遠市黑臭水體整治的河流。當地政府上報材料稱，四條河流水質監測均達到要求，有關滿意度的公眾評議結果為96%，還“形象地”描述河流“清澈見底、魚類成群”。然而，當督察組來到海仔大排坑“回頭看”時，附近小區居民紛紛訴苦，說這條河遠沒達到“不黑不臭”的標準。原來，當地為了“臨時達標”，既沒有截污也沒有清淤，而是采取了應急方式——水系連通，也就是調水稀釋。

花招二：心存僥幸，整改工作按兵不動。部分企業環保意識缺乏，為了經濟利益，在整改面前擺出一個“拖”字訣。在廣東省惠州市博羅縣泰美鎮，督察組檢查一家環保“三無”養雞場時，發現這家占地11畝的養雞場，廢水通過土滲坑直排地下。當地上報材料稱，在第一輪中央環保督察后，該養雞場已自行拆除。可督察組檢查時發現，現場污水橫流、廢水坑水流緩慢、發黑發臭，蚊蚋成群，令人作嘔。原來，這家養雞場不但拖了兩年未拆，反而增養了上萬只雞。

花招三：不查問題，反賴舉報不實。6月7日，督察組進駐廣西開展“回頭看”，此后不久就接到群眾舉報稱北海市北海誠德鎳業有限公司200萬噸冶煉廢渣堆填鐵山港，占用海灘面積超400畝，嚴重污染環境。督察組發現，這家公司已不是首次被舉報，在2016年首輪中央環保督察期間也因環境污染問題被群眾舉報。但此次北海市核查后回復督察組：該公司手續齊全，各項污染物排放達標，群眾舉報不實。督察組現場檢查結果與北海市核查結果截然不同：群眾投訴情況屬實，該公司大量強堿性冶煉廢渣堆填侵占灘涂約600畝。群眾反映的問題不僅未整改，反而愈演愈烈。

花招四：百般抵賴，拒不承認。“位于廣東惠州博羅縣龍溪鎮小蓬崗村宏興碼頭附近的志鴻堆放場和志鴻石頭破碎場無證經營，沒有環保手續，粉塵污染相當嚴重。”根據線索，6月21日下午，中央第五環保督察組對該場所進行突擊檢查。場內沒有工人在作業，也聽不到機器運轉的轟隆聲。現場遇到的僅有的一名管理人員一直聲稱“這里已經停產好幾個月了”。然而，督察人員上前摸了摸碎石機的電機，發現仍是燙的！當督察人員再一次追問是否真的停產時，這名管理人員默不作聲。

花招五：一查就停，一走就非法生產。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和林格爾縣西溝門移民新村木器加工廠，督察人員發現，這家工廠在第一輪中央環保督察后，已受到“對企業予以取締，責令拆除生產設備”的處罰，被當地環保局查封。然而，督察組前腳一走，企業又恢復非法生產，現在環保督察“回頭看”，又被“查封”了。

問責“動真格”才能杜絕假整改

如何解決環保“表面整改”“假裝整改”“敷衍整改”等生態環保領域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問題？關鍵還是要讓問責、追責“動真格”。一些地方在環保整改方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后折射出的實質性問題，正是個別地方干部出于地方經濟GDP“數據好看”的原因，或是因財政收入、人情關系等等各種所謂的“理由”，從而導致在環保整改方面出現履職不力、敷衍整改問題，這在環保方面是必須高度警惕的現象。

針對一些地方應對環保督察耍出的各種“花招”，國家環境保護督察辦公室有關負責人表示，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的重點之一就是盯住各地督察整改不力，甚至“表面整改”“假裝整改”“敷衍整改”等生態環保領域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問題。這次“回頭看”將一些地方虛假整改的花招一一曝光，堅持問題導向、動真碰硬，將有助于地方將生態環境保護責任和督察整改措施真正落到實處。

“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設置任何障礙，阻礙督察組工作。”在中央環保督察組到寧夏自治區“回頭看”之際，寧夏自治區黨委書記石泰峰在動員會上態度鮮明地說，自治區黨委政府將此作為重大政治任務來抓，持續用力，抓好整改工作落實，集中解決突出問題，取得階段性成效。“對于整改問題，決不允許弄虛作假，欺瞞組織。”

值得欣慰的是，生態環保理念正在越來越深入人心，全國各地的環保整改也取得了初步效果，但依然任重道遠。本刊記者在北京、湖北、江西、湖南等地采訪時，每到一地都能感受到當地政府在環保整改方面的決心。記者在江西新余市采訪時，獲悉當地的仙女湖風景秀美，中央電視臺就曾在仙女湖專門錄制過節目。如何加強仙女湖水資源管理，保護和維持水質良好狀態，保障全市人民生活飲用水水源安全，保持仙女湖生態平衡，是當地政府一直在探索的環保內容之一。記者就仙女湖環保整改的話題向當地一位干部進行了詳細了解。當地出臺了《新余市仙女湖水質保護辦法》。這位干部介紹，新余市在仙女湖的環保方面可說是想了很多辦法，探索了很多有效的管理方式，并出臺了系列問責追責措施。“比如說，違反本辦法，在仙女湖保護區設置排污口的，由市有關部門報經市人民政府批準，責令限期拆除，恢復原狀；逾期不拆除、不恢復原狀的，強行拆除、恢復原狀，并依法予以處罰。”如果因在環保管理方面不力而對仙女湖造成污染的，新余市則拿出了嚴肅追責的措施：“市有關部門或管理機構及其工作人員違反本辦法規定，玩忽職守、濫用職權、徇私舞弊的，由其所在單位或主管機關依法給予行政處分；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本文摘引了新華網、《法制日報》《法治周末》等媒體報道，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