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第一個吃巧克力的中國皇帝？

李舒

1706年7月，康熙大帝愛新覺羅·玄燁決定去熱河避暑。在去熱河的路上，康熙下了一道旨意，要武英殿總監造赫世亨向新近來京的意大利籍多羅主教討要藥品，囑咐其“若少則勿取，可稍（捎）信到廣東后尋得寄來。若有綽科拉亦求取”。

綽科拉？聽起來似乎有那么一點耳熟。是的，這是巧克力（chocolate）最早的中文翻譯。康熙大帝也因此成為第一位吃到巧克力的中國皇帝。

不過，那時候，巧克力在清朝人眼中，應該算是一種藥品。康熙皇帝對于西藥的好奇程度，大概是清朝皇帝里第一名。他經常呵斥臣下別動不動就喝人參湯治病，也曾經送給曹雪芹的爺爺曹寅金雞納治療瘧疾。

除了巧克力，康熙皇帝也是第一個品嘗紅酒的清朝皇帝——他同樣把葡萄酒當成了一種補藥，在傳教士的建議下，每天喝一點，居然治好了瘧疾。

這一次，聽到“綽科拉”三個字，皇帝的心思又活絡了。

赫世亨一聽皇上要，當然屁顛屁顛馬上給辦。當時，傳教士主要把巧克力用水泡開，加白糖喝下。赫世亨也模仿西方人的吃法，讓工匠打制了一套白銀器皿，還用黃楊木特制了用于攪拌的簽子。他從海選的150塊巧克力中精選了50塊，放入特種的柳條匣，連同自己的奏折一同呈上。

奏折上有關巧克力的部分，是這樣說的：“至綽科拉藥方，問寶忠義（宮廷任職的西洋大夫），方屬熱味甜苦，產自阿美利加、呂宋等地，共以八種配制而成。其中肉桂、秦艽、白糖等三味在中國，其余噶高、瓦利尼雅、阿尼斯、阿覺特、墨噶舉車等五種不在此。止知此八種而已，但此八種配制劑量，我一概不知，只知將此倒入煮白糖水之銅或銀罐內，以黃楊木碾子攪和而飲。此種配方徐日昇（葡萄牙人）等亦知之。”

康熙收到奏折和巧克力之后，會不會像情人節的姑娘們一樣開心呢？結果恰恰相反。他并沒有那么高興。

為啥啊？產地、吃法、味道都告訴你了呀！連器具都給你打造了一套呀！還是白銀的（我吃巧克力粉只拿個搪瓷杯）！

在康熙的眼里，巧克力是藥，不是糖。作為對藥的解釋，赫世亨的奏折里，沒寫藥效，沒寫副作用，沒寫對癥，當然要打屁股。于是，康熙指責道：“但未寫有何效益，治何病。殊未盡善。著再詢問。綽科拉不必送。”

赫世亨嚇死了，趕緊再次上書：“綽科拉非藥，在阿美利加地方用之如茶，一日飲一次或二次。老者、胃虛者、腹有寒氣者、瀉肚者、胃結食者，均應飲用，助胃消食，大有裨益；內熱發燒者、癆病者、氣喘者、痔瘡流血者、下痢血水者、瀉血者，概不可飲用等語。”

這一次，康熙沒發火，批了“知道了”三個字。但那50塊綽科拉到底吃沒吃，我們誰也不知道。即使吃了，大概玄燁也不太滿意。因為之后他也沒有再次要求進貢巧克力的旨意了。

（選自2018年第12期《視野》，本刊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