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父親的“詛咒”

孫道榮

“我希望在未來的歲月中，你能時不時地遭遇不公。”

“我希望你嘗到背叛的滋味。”

“我還希望你們時常感到孤獨。”

“我祝你們偶爾運氣不佳。”

“當你偶爾失敗時，我愿你的對手會時不時地幸災樂禍。”

“我希望你被人無視。”

“我祝你感受足夠的痛楚……”

這是一位父親，在兒子的初中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講時，對他的孩子，也是對所有畢業生說的一番話。與我們聽慣了的或諄諄教導，或殷殷希望，或祝福祝愿不同，這位父親卻祝愿孩子遭遇各種不幸和磨難。這是一位父親的祝福嗎？簡直都是刺耳的“惡毒的詛咒”。

這位父親是美國現任首席大法官，他是在新罕布什爾州的卡迪根山中學，參加兒子的初中畢業典禮時，代表家長發表的上述演講。他為什么要如此“惡毒地詛咒”自己的兒子以及其他孩子們？

因為，他知道，他說與不說，在我們的一生中，這些不幸、坎坷、磨難和痛苦，我們幾乎都不可避免地將遭遇到——

我們會遭遇各種不公。可能是不公正的待遇，也可能是不公平的競爭；可能是不公正的環境，也可能是不公平的標準。總之，縱然公正、公平、公義，已成為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但你仍然可能會不期然地遭遇種種不公。

我們可能會被背叛。最親的人，可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背叛你；最好的伙伴，可能為了一己之利出賣你；最信任的人，可能在你的背后狠狠地捅你一刀。這些背叛，無不令人傷心而絕望。

我們也難免失敗。失敗可謂人生的常客，沒有人從未經歷過失敗。讓人痛苦和絕望的，往往并不是失敗本身，而是當你失敗了，在最需要安慰、同情和鼓勵的時候，別人卻躲在一邊指手畫腳、幸災樂禍，往傷口上一遍遍撒鹽。

我們還可能被一次次忽視或無視。我們重要嗎？我們當然重要，至少對我們的親人是這樣，至少我們自己以為是這樣。但是，別人絕不會像你在意自己那樣在意你，你會被冷落，被忽視，甚至別人根本就無視你的存在。

人生的痛苦更是避無可避，各種苦痛，各種無奈，各種失意，各種哀傷，各種痛楚，像皮膚一樣，包裹著我們漫長的一生。相較于幸福和快樂，痛苦像個寄生蟲一樣，依附于我們的生命，欲罷而不能。

沒錯，人生在給我們帶來幸福、滿足和快意的同時，也給我們準備了足夠的苦痛、磨難和不幸。你不能只選擇其一，或者說，我們根本沒有選擇。這位睿智的父親，不是要“詛咒”他的孩子，而只是有點“殘忍”地將它們呈現了出來。

當然，這不是他的目的，他的每一個“詛咒”后面，才是他真正的期望——

“我希望在未來的歲月中，你能時不時地遭遇不公。”“唯有如此，你才能懂得公正的價值。”

“我希望你嘗到背叛的滋味。”“這樣你才能領悟到忠誠之重要。”

“我還希望你們時常感到孤獨。”“唯有如此，你才不會視朋友為理所當然。”

“我祝你們偶爾運氣不佳。”“這樣你才會意識到機遇在人生中扮演的角色，從而明白你的成功并非天經地義，而他人的失敗也不是命中注定。”

“當你偶爾失敗時，我愿你的對手會時不時地幸災樂禍。”“這樣你才能懂得互相尊重的競技精神的重要。”

“我希望你被人無視。”“唯有如此，你才懂得傾聽他人有多重要。”

“我祝你感受足夠的痛楚……”“來學會同情。”

這就對了，我們承受了這一切，不是為了受苦受難，而是要明白，人生為什么要賦予我們這一切，而我們應該怎么做，才能不負社會，不愧他人，亦不枉此生。

[怦然心動]

“不公”“背叛”“孤獨”“失敗”“霉運”“輕視”“痛楚”，如果可能，誰都希望自己的人生能遠離這些“詛咒”，不希望被這些“負能量”的詞語定義。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細數自己的人生旅程，總會有和這些“詛咒”沾上邊的時候：有競爭就有心里失衡的一方；信任和背叛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失敗則是成長必經之路；被輕視更是普通人身處低處人生的常態……如此說來，這些“詛咒”都不是夸大其詞、危言聳聽。然而，這些“詛咒”其實只是生活的A面，它還有B面的潛臺詞需要我們務必看清和理解：不公令人珍視公正，背叛令人珍視忠誠，孤獨令人珍視友情，霉運令人珍視機遇，失敗令人尊重對手，無視令人珍視傾聽，痛楚令人珍視同情。當你懂得珍視生活B面的時候，你也就學會了承受生活的苦難，且能舉重若輕。

【文題延伸】最好的祝福；讀懂生活；辯證地看生活……（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