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與不囤的雙重快感

盧德坤

我未曾清點過，但家囤上萬冊書，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曾被初次上門的人、快遞員等質問：你是開書店的嗎？自然不是，不過一名書的囤積狂而已。必然的，還囤了不少灰塵。

作為書的囤積狂，時常收獲兩種體驗：一、驕傲。瞧瞧，書都從地板頂到天花板了，不必別人來夸，自己都覺得自己博學。二、恐慌。一方面，因為來不及讀；另一方面，聽說家中書多致甲醛上升，地板有一定承重力。最近，樓下裝修，“塌陷”憂慮值與健康憂慮值一起上升。

擔憂歸擔憂，囤還繼續囤。此間，有一種犬儒主義及強迫癥：知道讀不完，又搞得家里臟且亂，何必呢？因為囤提供一種非理性快感，以為擁有了什么東西，填補了什么空虛。

有時，還找到個理由：書在身邊，到底方便，想看時可隨時取看。聽說那種想看的時刻異常珍貴，哪能浪費在找書這種破事上。可無數經驗證明：想讀某書時，已經不曉得它散落在哪個角落、旮旯或夾層了。自然不能再買一本，最便捷之法是下載電子版（如果有）或到圖書館（如果有）借。有時偏不信邪，翻搗起一個個書堆，被砸腳是常事，往往忙了一天，東搬西挪，還找不到那本書。很多書，買了之后，隔個三四年才會再“碰面”。但依舊不影響繼續囤。

頗偶然的，因一種外力，與流行多年的斷舍離之說產生親緣感，之前，我都覺得那是說著玩的。近來，本地圖書館與商業大鱷聯合推出一項服務：讀者可在網上選書、下單五種新書，快遞到家，最長借閱一個半月后，還給圖書館便可。這期間不產生任何費用。老實說，收到第一個包裹時，那感覺真不錯。雖然一個半月后，只讀了其中一種。原本圖書館借的12本書就來不及讀了；原本家里上萬冊書就來不及讀了，如今又添上這五種。不過，發現囤書欲望降低了，至少，不想買那五種新書了。

突然意識到，最想滿足的，不過是購買欲而已。因為這整個過程最“迷人”之處，在免費收包裹拆包裹之際。免費滿足了購買欲，原本的購買欲、囤積欲就降低了。以后，每一個半月，或更短期間，可再一次免費滿足購買欲。

更進一步，覺得囤書這種事情比較無謂了。最起碼，讀過的書，有賢愚不肖，不好的，為什么還要占地方？因而，裝了近期熱門的一款二手書應用程序。到目前為止，共賣了50冊書，賺了400多元。真不錯呀，心想，賣這些不要的垃圾，還能賺點小錢，真不錯呀！好像這些“垃圾”原本不是自己花錢買來似的。與此同時，有了種清爽的感覺，雖然原本不必具備多高的家政能力，就能得到這種清爽感。

囤與不囤，都能得到快感。書，在讀之外，似乎有了另一種價值。當然，我尚未仔細想過，以后，如果沒有那項服務，也沒有收書應用程序了，情況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