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喝什么茶

□ 葉兆言

過去交通不便，江南人到北方經商做官，思鄉情切，春天里嘗鮮喝上一口新茶，就仿佛重回故鄉。漸漸地，喝春茶成為一種時尚，稍有點文化的人都喜歡賣弄。以江浙人為例，動輒龍井、碧螺春，必定明前雨前。其實會喝茶的心里也明白，好的雨前并不比明前差，谷雨和清明相差一個節氣，以名貴論，明前更占上風，說起耐泡經喝，說起性價比，顯然還是雨前茶。

我們該喝什么茶，本來不是個問題，更沒有統一標準。認識的很多人，天天喝茶，喝高檔的好茶，基本上不花錢買。過去茶葉是貢品，各地都把好茶往京城送，皇帝又不知道什么茶好，由著太監們亂說，因此喜歡喝茶的只相信自己的口感，絕不會把御茶貢品當回事。我覺得今天最大的糟糕是大家都不從口袋掏錢買茶喝，別人送，單位里發，于是都被動地喝，人人都像皇帝一樣，鬧不明白什么茶更好。

煙酒茶可以很貴很貴，相當地貴，抽中華煙，喝茅臺酒，白抽白喝，那是成功人士的標志。判斷茶的好壞通常是價格，天價已不新鮮，再貴都不會離譜。喝茶的真實心境，已從平常變為獵奇，與質疑好煙好酒一樣，往往是這玩意真的值這么多銀子嗎。屬于日常的東西，一旦變成高貴禮品，難免失去本性，失去基本判斷，白吃白喝會讓人的味覺變得遲鈍，讓人的品格變得低俗。喝茶本來只是一種習慣，如果自己花錢去買，會非常簡單地選愛喝的那種，而且不排除價廉物美。這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大款，只有自己破費，人們才會知道什么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