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眼（組詩）

亞楠

星空

這指代顯得模糊。悖論

還在繼續

它苦心經營的困厄

凸起，又陷入了生命低谷

若午夜的潮汐

不確定性，和模糊論的相關

話題。雖經過修正

夏夜始終保持著

臨戰狀態，螞蟻扛著大旗一路

領先。它們翻山越嶺

只為把旗幟插

上白色屋頂——

其他的，其實都不是問題

就像螞蟻本身

但意外的是，食蟻獸

在故事里起主導作用。可以想象一場

鏖戰之后，天空的密碼

充血，和繁星

詭譎的眼……被時間湮沒——

其結果是這樣：

風帶走了他的尸骨

夏夜

雷聲之后，蕎麥的胡須

被染成絳紅色

一群鯰魚在閃電里游弋

帶著淚光

呼吸薄暮里

白銀的露珠閃耀，就像燈塔

演奏藍色小夜曲

他窺視，弧形

反光鏡抓住的金翅雀挺立

在風暴中

他歌唱失去的年華

有愛相伴。也記住了風鈴

和我曾經對一只

牧羊犬的愧疚

而此刻，月光流淌

的樹冠上，夜鳥被影子洗劫

荒蕪之詩

禿鷲落在峭壁上，靜默

如隕石仿制品

西風勁吹。一棵枯樹的身后

馬群在不安地眺望

落雨了。秋雨

拍打廢棄的木屋，穿過野果林

疼痛和嘆息

在落葉中盤旋

回到山谷吧！烏鴉的尖叫聲

刺破雨幕，這預言家

被荒蕪裹挾著

若垂淚的矢車菊

守望。蒼涼的年景，凄風苦雨

仿佛關山遲暮——

越過草坡，黑寡婦的

情人被秘密處決

也可以不說她們

秋陽冷艷，這不經意的一瞥

面帶愁苦的紅胸鴝

像夢一樣空靈

或者，繼續往前走

經過白石峽，與背包客一起

踏訪廢棄的王城

和古墓群。塞種人

走過的路上，芨芨草茂盛

沿天山迂回向西

的背陰處，一座神廟依稀可見

如同經輪旋轉

但世態炎涼。人心

逗留在喧囂的塵世，就像一枚

垂死的落葉

布谷鳥

那時，河畔的老榆樹

在夕陽里沉思。一只布谷鳥呼喊

春天來了，燕子已經啟程

歸來的路上

郁金香開得正旺

或許吧，這金燦燦的花瓣

惟疏風細雨

能夠留住她們的愛

等待夕陽里，風信子

把細膩的情感注入藍色馬尾草

和一段廢棄河道的

記憶中

顯然，這等待也即是

白喜鵲用寓言

修筑的城堡。在僻靜處，風鈴

的歌唱比月光明亮

但夜晚，星座

底部沉積的沙粒凝固

與珊瑚共鳴——

這火焰匯聚的金剛石，神話的

導火索被點燃

咝咝聲，仿佛蛇信子

梭巡的鳥巢……而遠處，夜露

在巖畫里澤及眾生

水晶甕

進入水晶甕的骸骨，空心人

把星辰攬在懷中

風水師告誡，別再晃動。以免水

溢出她的眼瞼

也別大聲說話

恐驚了山神。在后花園

五個小矮人宴飲，像長尾山雀

的尖叫聲

搖晃著回到臥榻

數星星。也回首往事

在巴爾蓋提明亮的風中，其實

這都并不遙遠

問題是，看誰

能夠贏得她的芳心

或者，如林巖鷚，灌木林

落滿翠綠色顫音

所以水晶甕的底部，一群

紅嘴鴨開始攀升

稻草人

不虛度年華。也不說

遠方，和逝去的年景。在時間

里悠游，只為此刻

飽滿的谷物不被鳥群掠走

不落入遺忘中

被一只田鼠收藏。或者記錄

起伏的風，如掃描儀

儲藏一段鄉愁

身邊事，皆為要務

不能束之高閣，不能撇下它們

就像無家可歸的人

被時間遺忘——

也不能再說什么了

這年頭風起云涌，奇怪的事

每天都在發生

致云雀

云中的歌手，在云中

把黃玫瑰打開

不是夢，是天空展示的頌詞

擁有明亮

和明亮中的舞蹈

在記憶深處，花期

延續的田疇葳蕤，河水流淌

還鄉人滿懷喜悅

漸入佳境？或許

風展示的場景是空寂，融入

混血的天空

也等待花季到來

而云之上，云雀的叫聲

讓人類不再孤單

夜之眼

老樹上，貓頭鷹的

銀披風被影子湮沒。顛簸中

九級浪升空

又跌落，如同幻滅的懸鉤子

凸現出水晶品相——

深不可測的綠潭

像靜默，在巨蜥的椎骨上

雕塑海星星

但他隱藏得很深

一葉障眼？很顯然，這也是

必須跨過的一道門檻

猶如后花園

被遮蔽的黑蝴蝶

無論怎樣

都不會回來了。可秋之聲

簌簌地，宛如風

在草葉上彈奏的和弦

閃回

畢竟，勢不可擋的

洪水泛濫，沿著野馬渡向西

進入無物之陣

放大的球狀閃電

照亮骨骸。一截枯木

這隱秘心事所

掀起的狂瀾。被不斷擴充

之后，夜行者

看見了他們

匍匐于風口浪尖，匯聚光電

升起的金色屏障

像一場啞劇

告別喧囂的塵世吧

就這樣，帶著虛空和迷茫

只與影子相守

綠地

關于風，千頭萬緒

約等于無解。沒有色彩，和翅膀

的重，在風中

與魔鬼的謊言為伴

派生出綠地——

以枯葉為背景，急遽擴大它的

疆土。一頭巨蜥走過

他的長尾晃動

仿佛風的陰影凸現

在草尖上

藍雀尋找她的孩子。心急如焚

這困厄不期而至

如一場暴雨

把天空壓低。緊接著

以狂歡的方式進入另一季

自由舒卷，翻飛——

他的黑琴雞抖動翅膀

臨淵而歌？當月光沉入水面

風被安置在洼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