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自然災害中電視新聞應急模式演進及升級
——以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實踐為例

譚 晟

（作者單位：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

1 重大自然災害電視新聞應急直播報道模式的探索期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給國民帶來巨大的損失以及身心應激反應。在最初的十幾個小時時間里，沒有遭遇過如此量級災害的媒體人，報道經驗相對欠缺。出于職業本能，成都乃至全國的媒體記者爭相進入的第一站是極重受災城市都江堰，此后，隨著救援力量的推進，媒體人又逐步到達了北川、映秀、青川、汶川等受災地域。在那些日子里，成都的新聞機構全體總動員，全力投入川內各抗震救災點位，發回全方位、大體量的報道。以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為例，全頻道220人完全整合成采訪和播出兩個團隊，采訪前端分成若干4～5人的小組，分頭進入各受災區域。這是2004年以來，民生新聞勃興積攢出來的人力物力優勢以及每天超過3小時晚間直播的經驗就發揮出了決定性的作用。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在5月12日當天18點即調整編排，組織了第一次跨度為5小時的直播。隨后的4天，該頻道以單頻道之力組織了從每天中午12點到晚間12點的長時段直播，此后60天時間里，該頻道的直播重點皆隨抗震救災的重點進行調整，但總體思路依然保持晚間大時段直播。同時，2007年，該頻道還斥巨資組裝了當時西南地區第一臺SNG衛星直播車，并堅持每天在晚間時段與主檔的民生新聞《成都全接觸》進行5分鐘以上直播連線。正是基于這一年的實戰，5·12地震發生后，SNG衛星直播車先后轉戰成都周邊區市縣，為大時段的直播提供了有力的支持。隨著救災的深入推進，新聞拍攝地距離成都演播室的物理空間逐步被拉長，這種衛星車單打獨斗的模式被發現有巨大的功能升級空間。地震發生之后一周，該頻道正式派出十余名常規記者，會同SNG直播團隊常駐綿陽，以便靠近北川、青川、安縣一線。通過實踐摸索，該頻道設計出了依托SNG衛星直播車，打造“第二演播室”的操作模式——依靠亞洲七號通訊衛星提供的傳輸訊道，每天通過SNG的外景主持人和成都主演播室進行實時互動，通過空間輪流切換，實現大時段的新聞直播交替編排。這在當時，對節目來說是一個形式和內容上的強有力支撐。再加上攝像機已經部分實現數字化，可以借助SNG的車載簡易播控、編輯設備對數字攝像機拍攝的新聞進行初步剪輯，再傳輸回成都的頻道機房進行包裝加工。故，在每天對綿陽前線的指揮調度中，該頻道專門提出：攜帶數字攝像機的記者，可以觸角伸到距離更遠一點的物理空間，他們的使命是外采拍攝完成之后，立即與每日在綿陽域內不停更換直播地點的SNG車匯合，通過車載編輯設備對數字音視頻素材的讀取和編輯處理，為SNG當晚的直播提供插片，或者是將衛星通訊手段作為一個節目傳輸回成都的通道——對此，我們稱之為“蜂巢戰術”。當然，2008年尚處于模擬信號磁帶機械物理傳輸（即陸路、航空、水路等傳統交通傳輸模式）往數字信息衛星通訊傳輸以及網絡傳輸過渡的年代，我們仍然不能完全排除每天一趟的成綿車輛往返，運送磁帶，以最原始的方式帶回模擬數字攝像機生產拍攝的新聞；此外，每天還有一部分數字視頻稿件是通過讀卡之后，由QQ等社交網絡軟件平臺進行傳輸——這也依稀可以看成是未來融媒體時代，新聞遠程應急響應必將走向多屏網絡聲畫同步直播的最為原始的雛形。

2 傳輸手段的進步，使得重大自然災害電視新聞應急手段更趨豐富

2010年4月青海玉樹地震和2010年8月甘肅舟曲泥石流的報道，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基本上沿襲了汶川地震的報道模式，出動SNG衛星直播車以及多人的常規報道團隊趕赴災區。在可以保證“蜂巢戰術”和“第二演播室”概念的前提下，新的傳輸手段登上了歷史舞臺，單兵傳統數字攝像機匹配3G和4G傳輸設備的模式開始介入。此舉本意是想實驗多個外景直播地點與傳統演播室之間的實時連線，但是從這幾年的實踐經驗來看，大多數突發災害都發生在傳統基站相對較少的地區，因此聲畫傳輸質量很差，尤其是3G時代，幾乎無法保證正常的實時直播連線，4G設備同樣存在這樣的問題，但是足以支撐音頻視頻的回傳，籍此實現電視新聞的傳統后期編輯。新技術的誕生和實踐操作，雖不成熟，算是讓電視新聞人看得到日后技術手段不斷演進，可能為現場報道方式帶來突破的大致輪廓。

2013年4月，蘆山地震發生，中國的應急救援和管控體系經過歷練，日益成熟，但傳統媒體依然能夠在道路交通應急管制到來之前，憑借采訪車輛（包括SNG衛星直播車）的線性物理運動，迅速就位，到達災害發生的核心區域。再次以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為例，該頻道的報道團隊在災難發生后，在傳統移動通訊手段無法實施無線指揮的情況下，利用QQ群這一社交平臺，號召有條件的記者利用一切可能的條件，帶上車輛和裝備，各自為戰，以最短時間分頭進入震中為第一要務，最終實現了震后4個半小時，即在震中收攏人員和設備，搭建完成衛星車“第二演播室”連線的應急報道體系。也正是因為快速反應建立起來的優勢，使得這支報道團隊成為震區頭24小時最為專業化、科技含量最高的電視報道團隊。也正因為如此，在蘆山縣城，才成就了當時還在該頻道的SNG出鏡主持人蔣林在短短10小時內與央視各頻道，全國各省市電視臺的30多次實時衛視直播視頻連線。總結經驗，實踐再一次給未來的發展標注了方向——在事發的核心區域有一支能夠借力的應急直播專業團隊，對重大災害報道有著核心意義。這一模式對未來相當長一段的指導作用，稍后將有論及。

3 近三年，重大自然災害應急報道中設備小型化，傳輸數字化，直播網絡化趨勢明顯

2014年8月，云南魯甸發生地震，應急交通管制體系迅速有計劃地展開，云南域外的電視媒體直播團隊要成建制地第一時間趕到災區，已經變得比較困難。但是應急報道的播出窗口必須盡快打開，也就意味著，首先，聲畫數據信息必須實現完全的空中交換；其次必須有第一時間能夠到達震中的視頻拍攝者。以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為例，成都演播室通過多渠道溝通，聯系上了第一時間到場的云南公安消防部隊，由對方將偵察車輛車載成像設備拍攝的視頻，通過衛星訊道，直接傳送到了位于高朋大道2號的成都演播室——這成為該頻道啟動此次應急直播的最大特點，這部分視頻的持續供給，成為該頻道派往魯甸的報道團隊到達災區之前，支撐應急直播的重要素材。

2017年6月24日，茂縣疊溪泥石流災害發生，最后一道交通管控警戒線距離事發核心區域尚有近2小時的步行距離，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的直播窗口已經打開。這時，從下午3點開始，徒步進入核心區域的該頻道記者用手機啟動4G網絡直播，通過成都市廣播電視臺新媒體APP“看度”呈現，彌補了2小時的傳統屏表達空白。而“SNG支撐第二演播室+單兵接續”的“蜂巢戰術”成熟模式，直到當天18點才得以發揮用武之地。在這次應急直播實踐中，以TVU One為代表的網絡視頻發送器的出現，成為該頻道報道團隊實現現場單兵直播的一個飛躍。如果配備多部類似的網絡視頻發送器，可以預期，在未來技術不斷升級的應急直播中，各前方報道小組將直接形成多點面對后方主演播室的局面。這對SNG衛星直播車這種相對龐大的設備來說，是一個職能的紓解。

此外，在本次報道中，遙控無人機開始介入該頻道視頻新聞直播實踐。

2017年8月8日晚九寨溝地震發生，為保證九黃景區的游客能夠迅速、及時、安全、有序地通過陸路撤離，并抵達綿陽、成都兩地進行二次中轉，震后兩小時內，救災應急響應體系的迅速運轉，即在成都市區成綿高速通往綿陽方向完成了只出不進的交通管制。此后，沿線的綿陽市區、江油、平武等地的交通管制同時展開。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的衛星直播車也受困途中。首批趕赴震區4名常規記者當時僅攜帶了兩臺索尼PMX-EX280攝像機，且并未匹配無線傳輸設備，同時他們與SNG衛星直播車保持著數十公里空間間距。經過現場研判，該4名記者決定使用個人的日常通訊智能手機（3部iphone手機，1部國產華為手機）進行新聞拍攝，再使用無線WiFi或是無線流量，借助網絡社交平臺以實時傳輸或者發送郵件的方式向后方成都演播室傳回視頻文件及文稿。

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于2017年10月完成高清化改造，故九寨溝地震應急直播時，該頻道尚處于720x576的標清播出模式。

對比樣本 最高分辨率SONY PMX-EX280 攝像機 1920×1080 iphone 6s 手機 3840×2160公共頻道標清播出信號 720×576

由表1可知，實際現在主流手機在視頻錄制的像素方便已經不遜于普通的專業攝像機了，也完全能夠滿足標清電視播出信號的需求。當然，如前文列舉的數據，智能手機在感光原件、焦距、色彩還原度、色溫等方面還不能與專業攝像機相提并論，但對于突發新聞的拍攝來講，已經足夠應急。

傳輸路徑方面，主要采取兩種方式：

（1）QQ等社交工具。由于受QQ傳輸策略的影響，在進行傳輸時QQ會自動對音視頻進行轉碼壓縮，這樣會對錄制的音視頻造成一定的影響，但這個影響是有限的，并不會對文件質量造成太大的損傷。

（2）電子郵件。由于電子郵件的傳輸策略與QQ不同，在上傳文件時如果選擇特大郵件，一般是不會對上傳的文件進行壓縮的，這樣能有效地保證文件的完整性。為了保證畫面質量，通常應該選擇使用電子郵件來發送文件。

由此次實踐操作可以得出結論：在突發情況下廣播級攝像機不能滿足臨場需求時，通過智能手機拍攝加上網絡傳輸的方式，以最快速度發回第一手突發新聞是完全可行的。事實上，經統計，九寨溝地震應急報道中，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該4名記者在與SNG衛星直播車匯合之前，采用這樣的操作模式，共計向成都演播室發回常規報道21條。綜上所述，十年來，地方臺對重大災害電視新聞應急報道，方式方法是隨技術手段的進步而不斷向前發展的，如圖1所示。

4 未來重大突發災害電視新聞應急報道可預期的樣態

便攜式衛星傳輸設備、可穿戴化的網絡視頻發送器、社交網絡軟件平臺、SNG衛星直播體系，乃至攝像機（含不斷迭代，技術參數日益趨近廣播級標準的個人通訊設備）這一套在實踐中構建、優化、升級的直播運用體系在向小型化、專業化、立體交叉多元組合化方向發展。甚至可以大膽地預測，在SNG衛星車的運維成本不能有效下降，靈活性得不到進一步提升的前提下，以多部便攜式網絡視頻發送器，構建多個“第二演播室”——面對同一重大題材，地方臺的外景演播真正與主演播室形成“N對1”的架構，由此極大豐富此類報道的立體層次。而與之相匹配的通訊技術，尤其是傳輸介質，也以其日新月異的發展速度，為聲畫傳播提供著重要的支撐。5G技術的商用民用，意味著移動通訊智能化的開始，世界將從蜂窩移動走向全域無線接入。2018年6月13日，美國首先宣布了自己的5G商用標準，全球范圍內，6G技術的前期研究也已悄然展開，廣播級技術的個人運用門檻勢必進一步降低。

當然，僅有技術的支撐是不夠的，這還需要涉及另外一個領域的問題——重大自然災害發生時，傳統電視的協作力和動員力體現，從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報道團隊在蘆山地震中的實踐經驗來看，應急直播開始時，第一時間在各地遠程視頻連線事發地電視臺、站記者，迅速建立權威話語平臺，成為一種重要的手段。而且根據8月21日至22日在北京召開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出席會議并發表重要講話的相關精神，各地要扎實抓好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更好引導群眾、服務群眾。可以預見，在融媒體大數據演播室的時代，各演播室之間的相互連接，與觀眾的互動，節目播出后的大數據分析采集能力必然成為縣域電視臺發展的主流方向。以成都市廣播電視臺為例，旗下臺屬成都橙視傳媒科技股份公司，從2000年成立至今，經過多年的建設和發展，已經從“三網融合、IPTV的1.0時代”，過渡到“《看度》手機報的2.0時代”，目前處于“融媒體大數據的3.0時代”，同時，通過技術和服務輸出已經在成都市域范圍內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建設方面取得了主導性的優勢，已經建成的區市縣融媒體管理中心，開通了全市22個區市縣的“看度”賬號，并已部分投入使用。對于將來可能出現的應急直播來說，這樣的整合意味著，各區市縣融媒體中心信號可以在調度中心的統一指揮下實現多屏分發和全網分發，這其中當然也涵蓋傳統電視屏的直播。如果全國域內所有的縣級融媒體中心都能達標建成，電視直播的實現路徑將發生根本性的改變，理論上可以實現全國融媒體直播一盤棋的局面。據此，地方臺在應急直播中可供調配的信號模式如圖2所示。

以上手段，加上事發地普通拍客甚至自媒體大V、為傳統媒體所用，均可以盡量削弱時空距離，及道路管控帶來的不利影響，這其中涉及傳統媒體和新媒體屬性手段的融合，顯而易見會有必須要規避的新聞倫理風險，包括提供直播或視頻信號的主體是否適格，播前審查真實性是否有瑕疵，以及出現不可預見的后果時，視頻提供者和播出機構之間應該是怎樣一個法紀責任劃分——這些都有待進一步討論。

圖1 汶川地震以來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電視新聞應急應對模式的演進示意圖

圖2 成都市廣播電視臺公共頻道電視新聞應急直播信號來源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