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的小朋友

李一枕

羅嬌最近胃口不好。

天氣太熱，她吃不下飯，保姆擔心她的身體，熬了雞湯給她，她捂著嘴躲了好遠，擺著手說：“姆媽，不行的，我真的吃不下。”

一邊席長殊放下手里的報紙，問她說：“不舒服嗎？”

“不是，就是不想吃。”她倒是不著急，還挺高興地說，“正好減肥了，我瞧這樣幾天，我的馬甲線都要出來了。”

她沒心沒肺的，席長殊剛要說話，保姆忽然對著他使了個眼色，等羅嬌去上班了，保姆這才同席長殊咬耳朵說：“嬌嬌是不是懷孕啦？”

席長殊先是笑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們在一起這么久，懷孕有什么不可能的？”

“可我每次都……”

他說到一半頓住了，記得有一次，兩個人都喝多了酒，正是熾熱濃烈的時候，也就記不住究竟有沒有防護措施了。保姆看他不講話了，越發肯定道：“我瞧呀，嬌嬌就是懷孕了！”

席長殊并沒有準備好迎接一個新生命，他和羅嬌還年輕，兩人世界還沒過夠，哪里想要一個小家伙來分薄彼此的感情？況且酒后懷上的孩子，從科學角度來講出現問題的概率要大一些，備孕都沒有做好，怎么能意外懷孕呢？

可……可他又想到，一個擁有他和羅嬌共同血脈的孩子，長著兩個人雜糅在一起的相貌，這又是多么讓人不能抗拒的事兒？

羅嬌下班時，看到席長殊的車就停在外面，他們兩個人都忙，所以不怎么搞接送的這一套，難得一次，羅嬌還覺得挺新鮮，上車問他說：“席博士今天怎么有空來了？”

“看你胃口不好，接你去吃飯。”

這倒是真的新鮮，羅嬌好整以暇，看著車子開到了郊外。天色已經沉下去，晚霞如緞，濃酣地抹在天邊，熱氣蒸騰得城市都模糊，可車里冷氣開得正好，羅嬌有些犯困，忽然聽到身邊的席長殊問她說：“嬌嬌，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羅嬌慢半拍才回答說：“都行，不過我更想養只貓。”

“嬌嬌……”席長殊無奈，“貓暫時不要養了，過一段時間再說。”

羅嬌也是說著玩兒，畢竟天天加班，哪有時間伺候小動物？她是真的困了，打了個哈欠，裹著毯子睡著了，一邊席長殊望著她，嘴角翹起來，又替她將毯子蓋得更嚴一些。

他帶她去了一家意大利菜館，老板是意大利人，開了三十多年店，臨近五十歲時愛上了中國女人，將店搬了過來。羅嬌食欲依舊不振，拿叉子卷了意大利面，看著上面的番茄醬說：“不夠酸。”

席長殊眉頭一挑，打算多想幾個男孩子的名字。又看到羅嬌拿了桌上的辣椒醬，擠了一大堆到湯里，拿勺子攪了攪說：“這還差不多。”

酸兒辣女，羅嬌都愛吃，難道是雙喜臨門？

晚上保姆替羅嬌準備了宵夜，椰汁燉蛋，知道她不愛吃熱的，特意放冷了，羅嬌吃東西像是小雞叨米，幾口就又不肯吃了。席長殊耐心哄著她，她又要撒嬌，拱到他懷里蹭著他脖子說：“席博士幫我吃嘛。”

席長殊吃了一口，捏著她的下頜吻過去，甜甜的湯汁渡入她口中，羅嬌猝不及防，就這么咽了下去。

“你！”羅嬌生氣道，“我不要吃了！”

“嬌嬌，”席長殊溫和道，“你不想吃，總要為了孩子考慮一下。”

他說著，眼中柔腸百結，可羅嬌瞠目結舌：“孩子……什么孩子？”

“哪有你這樣傻的，當了媽媽都不知道。”

“可……”羅嬌結巴道，“我前兩天剛來了生理期啊。”

兩個人對視半天，席長殊翻坐起來，撫摸她的肚子說：“不可能！那你最近怎么總是想吐，還愛吃酸的和辣的？”

“我夏天經常這樣呀。沒胃口當然要吃點兒開胃的東西呀。”羅嬌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席博士，你怎么這么可愛啊？”

席長殊有些生氣，可還沒說話，就看到羅嬌睡著了，她睡的時候，一只手抓著他的衣角，就像是個小孩子。

“算了。”席長殊到底笑了，低聲說，“你這個小姑娘我還寵不過來，還是暫時不要有別的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