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狼牙山之戰

王泰棟 林家春

（上接第10期第47頁）

打退日偽軍第一次進攻

8月25日（農歷七月初七）清晨，紅日在東海里冉冉升起，海浪閃耀著萬道金光，海鷗在歡快地翱翔。林子里、漁船上，炊煙在悠然地飄繚，進駐大魚山島的新四軍，沉浸在寧靜、悠閑的氣氛里。

施鐵山一早起來，擦拭著那挺心愛的輕機槍，手榴彈掛在腰間。他正慶幸在人民的軍隊里獲得了新生，何司令對他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施鐵山同志，你是貧農的兒子，你不愿做亡國奴，那就用這些武器向日本鬼子討還血債吧！”施鐵山每每想起自己堂堂六尺之軀，竟會有眼無珠，加入了“忠救軍”，心中悔恨不已。他狠下決心：一定要爭氣，為爹娘報仇，來洗刷自己這段不光彩的歷史。

忽然，遠處天空傳來隆隆的馬達聲，不多久，就見兩架飛機朝大魚山島飛來，在島的上空盤旋。施鐵山看清楚機翼上是血紅的太陽旗。“這是鬼子的飛機！”他向中隊長程克明報告。這時，在山頭放哨的哨兵姚炳坤也跑來報告說：“中隊長，指導員，海面上發現三四艘小輪船向大魚山島駛來，遠處還有一艘大兵艦。”

副大隊長陳鐵康立即意識到敵人已發覺我們的隊伍了，他估計是張阿龍這個壞蛋偷偷向日軍送了情報。他懊惱地說：“我警惕性不高，以為張阿龍真的想抗日。”他又憤怒地道：“這個民族的敗類，總有一天要向他算賬的。”（張阿龍這個民族敗類，新中國成立后終于伏法）他命令部隊緊急集合。

指導員嚴洪珠做了簡短動員：“同志們，敵人把我們包圍了。這里是海島，一時也無法撤出。敵人上來我們要沉著，不要浪費子彈，我們每一顆子彈都來之不易，看準了再打，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同志們，我們是鐵的新四軍，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奮勇殺敵吧！”

嚴洪珠又叫孫民權帶半個班和司務長、文書及軍籍船老大黃炳江等12人負責看管5艘船，而且一再叮囑：“不許暴露。不管戰斗怎樣緊張，你們都不許出擊。因為突圍時要靠這幾條船，船如果被發現，那就更糟！”戰后這些人基本上被保存下來，這是后話。嚴洪珠和副大隊長、中隊長，把部隊分成三路，登上打旗崗等三個主要山頭，控制住登陸地的制高點。

陸賢章排長和陳鐵康、程克明、嚴洪珠等同志在一起，守在打旗崗；副中隊長朱大鈞帶了一排人到西岙山頭去了。他們先動手挖工事。施鐵山看到敵艦殺氣騰騰地把炮口對準大魚山島，載著日偽軍的機帆船朝海島開過來。“嗡、嗡、嗡……”島的上空又出現了敵機，飛機開始俯沖掃射。待敵機掃射了一陣后，敵艦上的大炮開始轟鳴。炮彈呼嘯著掠過海面，在山頭上爆炸。戰士們都退到掩體里。施鐵山對嚴洪珠道：“指導員，這次看我的吧！等會兒我用機槍來歡迎他們。”忽然，炮聲停止了。戰士們立即進入陣地，架好槍炮。只見載著日偽軍的小艇靠岸了。中隊長程克明大聲說：“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槍，等敵人走到一定的距離再開火。”

日偽軍登陸后，躬著身子爬上山來。離施鐵山陣地越來越近了，100米、80米、60米、40米……只聽見中隊長一聲怒吼：“打！”機槍、步槍、手榴彈、小炮一齊開火。施鐵山的機槍憤怒地吼叫著，敵人丟下六七具尸體和武器滾下去了……姚炳坤還沖了下去，撿起幾支步槍、子彈帶。

施鐵山是個英雄漢

時已過午，日偽軍在山下休息吃飯，敵機也已離去，但敵艦又開始炮擊了，炮聲震耳欲聾。經過4個小時的戰斗，戰士們的衣服都破了，滿身煙塵，有些戰士身上還染著發黑的血跡，他們已經打退了敵人四次攻擊。戰斗間歇，他們顧不上傷痛、疲憊和饑渴，抓緊時間整修工事，準備粉碎日偽軍第五次攻擊。這時，副大隊長陳鐵康內心很不平靜，他頗為內疚，因為自己麻痹，造成部隊陷入重圍，傷亡很大。但是從戰斗開始后，他一直和程克明中隊長指揮部隊，狠揍敵人。“由于敵眾我寡，好多戰士負傷，彈藥大部分已消耗了，情況很不好。”陳鐵康對中隊長說：“我們只有戰斗到底，經受這一嚴峻考驗。”

不久，偽軍在前，日軍在后，又嗷嗷叫著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嚴洪珠指導員不顧負傷的身子，從已經陣亡的戰士身上解下子彈帶，把子彈送到機槍手施鐵山旁邊。姚炳坤在幫助施鐵山壓彈夾。嚴洪珠領著大家高唱根據《繁昌之戰》填詞的《三北之戰》：“浙東門戶、姚江屏障，平靜的三北，遭受了烽火連天的災殃，可惡的日本強盜，他到三北地區掃蕩，三次大規模的戰斗，遭受了三次重大殺傷，竹山岙的搏斗，陽覺殿的血戰，我們用雪亮的刺刀，火力猛烈的機關槍……”子彈呼嘯著，嚴洪珠撐起身子，高喊著：“同志們，我們要做一個光榮的革命者，不做俘虜，留下最后一顆子彈，為革命流盡最后一滴血！”

這時，副中隊長朱大鈞守衛的陣地已失守，副中隊長孫岳和大部分戰士都已犧牲，打旗崗陷入了敵人的夾擊之中。敵人采取南北合圍、步步為營、輪番攻擊的辦法，向打旗崗進逼。戰士們打光了子彈，一面投擲手榴彈，一面將槍支砸斷，拋到山崖下。施鐵山雙目迸火，手端機槍，縱身跳出掩體，對著日軍猛掃。鬼子紛紛倒下。班長張宗發看到一個日軍軍官揮舞著指揮刀沖了上來，就把一顆手榴彈擲了過去。手榴彈爆炸了，因為距離太近，張宗發和日軍軍官一起被炸死。指戰員們一起跳出掩體，有的與日軍拼刺刀，有的用石塊砸，如一陣旋風，把日軍壓下了山崗。“咔吧”一聲，機槍的子彈打光了。施鐵山拿起機槍想砸到巖石上去，猛地看到陸賢章排長和16歲的姚炳坤。施鐵山就把機槍交給陸排長說：“排長，小鬼，機槍完好無損，你們快抱著機槍，下山去躲起來吧！”說罷順手一推，把陸排長推下了山坡，姚炳坤哭喊著：“山里山彎里彎，出了個英雄施鐵山！我不走，我和指導員在一起。”忽然，一顆子彈擊中了施鐵山的腰部，施鐵山感到一陣頭暈，但是他咬咬牙，喊著：“什么大日本皇軍，照樣也完蛋！”施鐵山心里很痛快，堅持站起來，走到指導員身旁。嚴洪珠拍拍施鐵山的肩膀說：“好樣的！小鬼頭唱得好，山里山彎里彎，出了個英雄施鐵山……”

這時，已經是午后3時許。敵人開始了第六次沖鋒，打旗崗陣地上剩下的人員也不多了。嚴洪珠看到很多同志都已經犧牲，就把所有文件都燒毀。他支撐著負傷的身子輕聲地喊道：

“施鐵山同志，頭可斷，血可流，新四軍的戰士不可辱，我們新四軍決不做俘虜！”隨后，他用最后一顆駁殼槍子彈，往自己頭部打了一槍。姚炳坤要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施鐵山摸出身邊的檸檬式手榴彈，捏在手里，藏在衣袖中，故意躲躲閃閃地向山崖跑去。“抓活的，八格牙路。”十幾個日本兵四面圍住他。有一個日軍撲了過去，施鐵山猛地把手榴彈在這個日軍的頭上一敲，死死拖住這個日軍，“轟”的一聲，十幾個日軍一起被炸倒！還有幾個負傷的戰士抱著日本兵跳下了山崖，姚炳坤因為力氣小，已被日軍抓住，但是他咬住日軍的耳朵，死死拖住日軍的腿，跳下了山崖……

魚兒魚兒安息吧！

在島邊留守看管5條船的班長孫民權，看見山上打得激烈，急切地對全班戰士說：“同志們，山上的同志打得多英勇啊！我看得手也癢了，眼也紅了，我們班也去參加戰斗吧！怎么樣？”

“不，”司務長沈長文不贊成，“孫班長，今天敵人比我們多近10倍，他們有飛機、兵艦的掩護，我們只有堅持到晚上，才可以突圍出去。指導員命令我們看船，船是全隊的生命。敵人還以為我們是捕魚捉蝦的，所以我們絕對不能暴露。等一會兒，我一個人先出去看一看。”

孫民權覺得司務長的話有道理，便說：“好，如果我們萬一被敵人發現了，那就打，拼！”

“班長，”有個戰士說，“敵人如果發現我們，我們就靠近他們，用手榴彈和他們拼，來一個魚死網破，同歸于盡。”

“對！”全班的戰士都同意。這時，敵人又向山上炮擊了，炮彈像雨點似地傾瀉在山頭陣地上。敵人最后一次進攻又開始了。孫民權和戰士們的心里揪得緊緊的，眼看著自己的同志和敵人肉搏，可是自己又不能出去支援。（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 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