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
2016年河北省散文學會成立30周年,河北的朋友打電話給紅孩,希望中國散文學會能多安排幾位領導并帶一些報刊編輯出席。紅孩問我去不去,我說我都二線了,你代表學會去就可以了,你現在是散文界的大人物。紅孩說,您開什么玩笑,在您眼里我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
紅孩確實長大了。記得我跟紅孩認識的時候,是1996年夏季。那天,學會召開會長工作會,為充實學會領導的力量,經我和石英介紹,把王宗仁、紅孩帶到學會,從此我們開始了20年的工作交往。當時,紅孩在《中國文化報》主持副刊工作,在編輯之余,從事散文、小說創作。我記得我當時有兩篇重要的回憶文章《徐遲和哥德巴赫猜想》《插柳不叫春知道——記黃宗英與<小木屋>》就是經紅孩組稿編發的。再以后,每年我都要被他督促寫一些散文,特別是我和文壇一些重要作家的交往,如冰心、巴金、葉圣陶、茅盾、丁玲、柳青、趙樹理、柏楊等等,當然也包括我為一些青年作家寫的推介文章。我自1955年就到中國作家協會工作,長期在《人民文學》做編輯,我知道其中的辛苦與快樂。紅孩喜愛做文學編輯,他主持的報紙副刊在全國赫赫有名,曾多次得到文化部和中央領導同志的批示。僅我熟悉的作家,如賀捷生、張抗抗、閻綱、肖復興、陳祖芬、趙麗宏、賈平凹、陳忠實、遲子建、陳世旭、葉延濱、雷抒雁等,總有一二百位名家,至于普通的業余作者就不計其數了,都在上面發表過作品。
我的感覺里,紅孩善于團結各種類型的作家,特別注重跟老作家老藝術家交往。這可能與他早熟有關。紅孩生長在北京郊區的農場,在那里工作過6年,九十年代初調到城里,先后在北京市和中央七八家媒體工作,有著豐富的采訪經歷和人生閱歷,我們在聊天中,我發現他涉獵很廣,不論是農業、農村、企業、科技、醫藥衛生、機關、部隊,更不要說文藝界,幾乎他所有的領域都能知道一些。評論家劉錫成曾說過,紅孩是我們這一代作家最能談得來的年輕作家。這一點,我也深有同感。我在同紅孩交流中,他十分注意傾聽我談的文壇往事,并且善于把人物之間的關系聯系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文學積累。有幾次,我有事給他打電話,他告訴我他正在陪賀老媽(賀捷生)在公園散步。學會有活動外出,紅孩總不忘請老同志,一路上照顧得很周到。所以,吳青、陳恕、柳萌、從維熙、蔣子龍等許多老同志都非常地喜歡他。我印象中,紅孩主編過一套《中國老藝術家自述叢書》,幾位老藝術家分別是李光羲、呂遠、石維堅、黃宗英、資華筠,這都是文藝界響當當的人物。一個年輕人,能與老藝術家保持20多年的交往,成為忘年交,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寫上面這些,似乎離散文遠了點,其實未必。正因為紅孩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歷,自己鐘愛的文學編輯崗位和不斷地向前輩作家藝術家學習的精神,才使得他的散文日臻成熟,以至被當下中國文壇所關注,成為散文界承上啟下的重要領軍人物。紅孩是個有散文思想的人,這些年他陸續寫了幾十篇散文理論文章,在散文界廣受青睞,有些話甚至成為名言。譬如,他說的“小說是我說的世界,散文和詩歌是說我的世界”“散文創作的過程,實質就是從我到我們的過程”“散文是結尾的藝術”等等。從去年起,上?!段膶W報》為紅孩開了“散文閑談”專欄,從已發表的十幾篇文章看,反響相當不錯。紅孩的散文理論,不是從書本上來的,也不是從別人身上學的,完全是從他多年的創作中取得的。所以,他寫的理論文章通俗易懂,有時甚至就用口語、民間諺語。如他形容某些人為的散文熱,他說,這樣的散文是被窩里出汗自己熱,熱的不是散文,而是作者自己。讀起來,讓人忍俊不禁。
紅孩的散文,很少有超過5000字的,大都是2000字上下的精短文章。這可能與他的生活節奏和長期從事報紙副刊編輯有關。紅孩在多種場合,一再倡導寫精短散文,他自己且不斷地在這方面實踐。我讀紅孩的散文,有這樣幾點感受:第一,語言平白樸素,接地氣,絕少四六句那種裝腔作勢和晦澀難懂的詞句;第二,作品感情充沛,有鮮明的情感指向;第三,視野開闊,涉獵題材豐富;第四,作品有自己的意境追求,哲學思辨色彩很濃;第五,長于敘事,特別注重細節的發掘和提升;第六,堅持現實生活創作,兼有浪漫主義情懷,思維具有現代性;第七,寫作技巧嫻熟,神形統一,善于從小說、美術等方面借鑒,結尾常有出人意料之筆;第八,具有平民情懷,眼睛向下,自覺做到為時代而歌,為人民立傳,不斷向社會傳遞溫暖向上的正能量。其代表作品主要有《東渡 東渡》《女人的荷》《喚聲姐姐叫蕭紅》《父親的農民帝國》等。
在這里,我還必須提到紅孩為散文界做出的貢獻。自從紅孩到中國散文學會參與工作以來,十幾年中,他把大量的精力都投入到學會的各種活動中,不論是評獎、采風、作品討論會、創辦散文報刊,幾乎都有他的身影,尤其是擔任學會的主要領導后,更是為廣大的散文作家奔波忙碌,這些年他編輯的散文叢書主要有《我最喜愛的中國散文100篇》年選系列、《中國當代著名女作家散文精品賞析》《零距離——名家筆下的靈性文字》10卷本散文大系、《全國冰心散文獎獲獎作家叢書》等,總計有四五十冊。他為全國各地散文作者寫的序言、評論文章至少也得有50篇之多。這樣的精力,這樣的能力,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的。我還注意到,這幾年紅孩在寫大量的散文的同時,還在寫小說。我去年在幾家報刊上看到他寫的小說《風吹麥浪》和《西皮流水》后,感到很吃驚,想不到他的小說寫得那樣清新自然,我當即打電話向他表示祝賀。紅孩告訴我,他的文學處女作就是小說。我說,你以后少搞點活動,拿出大量的精力寫小說吧,你具備當大作家的素質。紅孩笑了,說一切順其自然。
2017年,紅孩把他近些年的散文結集為《東渡 東渡》出版了,他有意請我寫一篇推介文章。我覺得我應該寫,這不僅是出于對紅孩的個人友誼,也是對他的散文一次集中的閱讀學習,更是對他多年來為我國散文創作所做工作的充分肯定。或許我寫得尚不夠準確,但確實是我真誠的表達,姑且作為心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