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中的佛道話語英譯研究

楊 梅

一.引言

《西游記》是一部中國古典神魔小說，更是文學史上的一部杰作。它在國內外得到了廣泛的傳播與關注，經久不衰。小說主要講述了唐僧師徒四人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最終到達西天取得真經的傳奇故事。其情節生動有趣，語言詼諧幽默，蘊含著豐富的宗教文化底蘊。雖然在古今中外中，對《西游記》的英譯本研究甚多，但對佛道專用術語的研究還不是特別成熟。大多數學者衷于對原著與譯文文本的誤讀以及對文化的遷移進行研究。而本文以兩個相對成熟和出色的譯本為例，分別是在學術界享有聲譽的美籍華人余國藩(Anthony C.Yu)的譯本和廣受外國讀者追捧的英國學者詹奈爾(Jenner)的譯本，深入探究兩位譯者對《西游記》中有關佛道術語的動態翻譯，進而分析他們翻譯的處理目的以及所取得的顯著效果。

二.道教術語在兩譯本中的翻譯

1.《西游記》中的道教文化

道教是中國本土文化，以“道”為最高的信仰，認為“道”是化生萬物的本原。主要奉老子為教主，老子李耳(太上老君)是唐室先祖。而神話小說《西游記》就是以繁華鼎盛的唐朝為時代背景的，由此可見小說中有著突出的道教色彩也不足為奇。《西游記》中有著一套嚴格的道教神權系統，上至天宮凌霄寶殿中的玉皇大帝四大天尊，再到四大天王天兵天將。雖然《西游記》是一部描寫佛教取經故事的文學作品，但小說中關于道教的內容是極其豐富的。

我們通過舉例來對兩位譯者關于道教專用術語不同的翻譯處理方式而獲得的效果進行深入探討。

2.兩譯文中丹道專用術語的翻譯

例2:……養精，煉氣，存神，調和龍虎，捉坎填離。(chapter26)

詹文:…nourish our essence,refine the spirit, preserve our soul,harmonize water and fire,capture the Kan to fill out the Li.

余文:…nourish our spermal essence,cultivate our breaths,fortify our spirits, harmonize the tiger and dragon,catch the Kan to fill up the Li.

所謂“調和龍虎，捉坎填離”都是道教修煉用語。道家修煉講的是“三寶”，即:精，氣和神。下面我們對不能僅僅通過表層意思就能理解的后半句的翻譯處理方式以及所產生的效果進行深入探討。

通過看太極圖就會明白，道家修仙關鍵是要修成金丹大道。所謂“龍虎”，即指陰陽二氣，調和龍虎即為調節陰陽；“坎”在八卦中屬陰，為水，對應五臟中的“腎”，“離”在八卦中屬“陽”，為火，對應五臟中的“心”，所謂“捉坎填離”就是道家所說的顛倒陰陽，返本歸元。然后調和陰陽(龍虎)，達到先天混元之氣，修成金丹。雖然在詹文中，譯者把“龍虎”譯成了八卦中的水和火，即“Water and fire”，但是由于詹對道家修煉方面的文化掌握得不足，譯者只是實現了化深奧為具體的第一步，依然沒有表述出其深層意義，使原著的意義有所損失，給外國讀者帶來了很大的閱讀障礙。而余文完全是純粹地從字面意思進行翻譯，雖然沒有做任何深入的探索，但這確實也不失為一種保留原著經典文化的好方法。又如“離龍坎虎用調和，靈龜吸盡金烏血”。(chapter19)同樣是道教中的丹經術語，在兩位譯者的譯文中，也是作了類似的處理。

三.佛教術語在兩譯本中的翻譯

1.《西游記》中的佛教文化

佛教起源于印度，直到鼎盛的唐朝時期才在中國得到普遍的傳播。佛，意思是“覺者”。佛教重視人類心靈和道德的進步與覺悟。小說《西游記》以佛教文化為大背景，講述師徒四人遭受重重磨難取得真經，“修心”成佛的故事。小說情節中處處滲透著佛教文化。光是簡單地從三個徒兒的法號中，我們就能十分清楚地看出佛教用語被廣泛使用。如:“悟空”，進行“空”的實踐，皈依佛，“悟能”，即持“戒”，皈依法，“悟凈”，皈依僧。在小說的后大半部分中，文本的宗教情感立場有了明顯的轉變，在小說情節設置中，有著明顯的抑道揚佛的色彩。因此，有關宗教的文字用語不容忽視，既要有先前對道教滲人的探討，又要有對佛理內涵的研究。

我們通過舉例進行對比，由此“一斑見全豹”。

2.兩譯本中佛教詩詞韻語的翻譯

例3:“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只在汝心頭。

人人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Chapter 85)

詹文:“Do not go far to seek the Buddha on Vukture Peak;

Vulture Peak is in your heart.

Everybody has a Vulture Peak stupa,

Under which to cultivate conduct.”

余文:“Seek not afar for Buddha on Spirit Mount;

Mount Spirit lives only inside your mind.

There's in each man a Spirit Mount stupa;

Beneath this stupa you must be refined.”

這四句節選自烏巢禪師《多心經》的內容。當師徒四人辭別了滅法國后，在途中忽見一座高山阻路，唐僧感到驚惶，滿身麻木，神思不安。這時，孫悟空為了讓師父平靜下來，才吟頌了這四句。從孫悟空和師父的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出，他對禪宗有著深刻的理解，只言片語中便道出了佛學禪宗的核心——明心見性。《多心經》講的就是修“心”，“心”是精神性的東西，修心就是使心性歸正，即沒有六塵六根，沒有生老病死，超脫一切，達到“空”的境界。對《多心經》有了一定了解后，可知對這四句話的翻譯絕不是簡單粗暴地從字面意思來表述，而是應結合佛教禪經文化來從深層進行挖掘。

在詹文中，“靈山”被譯為“Vulture Peak”，而“Vulture”意為“禿鷲”，它是鳥類的一種，即“Vulture Peak”意為“禿鷲峰”。而原作的這句話想要表達的不是實實在在的特指的一座山，而更多的是指一種精神層面的寄托。詹文中，把“靈山”具體化，沒有突出靈山的“靈”性。而余把“靈山”譯為“Spirit Mount”，賦予了它的靈性，突出了它是精神追求的目標。這種表達方式，能讓外國讀者們更加清晰地了解到一點，靈山不是學藝練武的目的地，它是你內心自我修養的一種信念和操守，根本不是妖魔鬼怪在作怪，一切皆由心生，潛心修行，才能達到“空”的最高的修心境界。所以，對比而言，余更好的傳達了原著的思想價值取向。

四.結語

《西游記》是一部極具宗教情懷的文學經典，它融匯了佛道文化的精華，所以譯者應首先重視的是尊重原著情感。本文中提到的兩位譯者，都是有著深厚文化修養的大家，在《西游記》的翻譯過程中，他們都竭盡所能地傳達原作的思想情懷，但是由于兩位譯者對佛道宗教文化了解甚淺，因此在翻譯一些佛道專用術語時，他們也只能無奈地作了冷處理。總體來說，余文對宗教專用詞的處理更為細心和成熟。這可能是因為他的翻譯目的是忠于原著，傳播中華文化。由于他的目標收益群體是對中華文化感興趣并且有一定文化功底的外國學者們，這便使得他的英譯版本會讓人覺得晦澀難懂。而詹的目標受益群體是各行各業，各個年齡段的外國讀者，所以詹文的英譯版本簡單易懂，詼諧幽默，然而，這也使得他對一些宗教用詞的處理上有所缺失。本文以詹奈爾和余國藩的英譯本為例，從韋努蒂的歸化和異化以及紐馬克的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的視角分析了《西游記》中的佛道術語的動態翻譯，并且探討兩位譯者對原著中一些佛道用詞處理上的得與失，總結出他們雖然已最大限度地傳達了原著的情感，但由于主要是宗教文化知識方面的局限，還是沒有完全地表述清楚一些地道的佛道宗教術語。由于《西游記》中秉承著不少全真教思想，融入了許多金丹學知識，以及貫穿了很多佛教修心思想，譯者必須要對自己的宗教文化修養有著很高的要求，才有可能完成再現“原汁原味”的原著這一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