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有個怪老頭

楊佳怡

我家剛搬入新家，換了一批新家具，也換了一批新鄰居，其中就有一位怪老頭。

怪老頭長得就有點怪。個頭不高，還有點駝背；一張“豬腰子臉”上爬滿皺紋，眼睛一大一小。不客氣地說，那形象演壞人都不用化妝。

怪老頭脾氣也怪。老爸與他“搭戲”源于房屋裝修。沒完沒了地買件與收件總要和房門打交道，難免有麻煩怪老頭幫忙開門的時候。有怪老頭幫忙，老爸也就更大意了——出門不帶鑰匙。直到有一天，怪老頭鄭重其事地下了“最后通牒”：“年輕人，我是你鄰居，不是你老管家！”老爸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聲道歉。

一次，老爸看到怪老頭攙扶他的老伴一步一頓，從樓上艱難地走下來，急忙湊上前去想伸手幫一把，沒料到怪老頭的臉色瞬間由陰暗變成黑紅，聲音沙啞略顯嗔怒：“別動，快走開！”老爸嚇了一跳，徹底懵了。這老頭，脾氣真沖啊！

這表情我見過，因為怪老頭在我們學校守門，對待淘氣的男生也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還常常用《亮劍》里李云龍式的吼叫來訓斥他們。淘小子們常常故意氣他，然后跑開。

一個冬日的清晨，老爸起早出遠門。他走到門口時，聽到外面有窸窸窣窣聲，打開門鏡，老爸被眼前的情景打動了：怪老頭右手抓著扶手，左手提著垃圾袋，交錯的腳步在感應燈光下輕輕地向前挪動著……老爸這才明白，各家放在門口的垃圾袋不翼而飛，并不是小區的保潔員掃走的，而是怪老頭幫忙丟到垃圾桶的。老爸不由得感嘆：“別說，這怪老頭有時候也怪可愛的。”

我真正讀懂怪老頭，是跟他一起吃了一頓飯。媽媽的好友劉姨考上了公務員，臨走要請客吃飯。客人除了我們一家竟還有怪老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怪老頭打開了話匣子。他與老伴是青梅竹馬，他老伴原來是一名小學教師，退休后因車禍導致下肢癱瘓。怪老頭十年如一日，精心照料。怪老頭年輕時在采石場因工受傷，有一只眼睛失明了，老伴不嫌棄，跟了他一輩子，現在老伴就是他的眼珠子。老伴有潔癖，看不得腳邊有垃圾；老伴怕聲音，誰家裝修對她而言都是煎熬……所以，為了讓老伴開心，怪老頭做了許多“小動作”。

劉姨給怪老頭敬酒時說：“為了考試，我熬夜熬得太狠了，身體累垮了。那天下班后暈倒在辦公室里，要不是您發現及時，我此時或許就是掛在墻上的一張照片……”

他們聊著我聽著，再看看怪老頭，驀然覺得他哪里都不怪，怪的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