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那明天再見噢!”我笑著對正在下車的好友說,她沖我點點頭就跑了下去。這個時候有一位民工模樣的男子走了過來,全身黑不溜秋的。朋友看到他臟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覺察到了,并沒有生氣,而是咧開嘴沖著我們笑了一下。可是我笑不出來,也嚴肅地讓朋友不要笑了,她看著我,滿臉疑惑。
車子緩緩開動,朋友漸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中。我怔怔地看著車窗外呼嘯而過的景色,思緒飄到了從前。
“叮咚!”門鈴響了,我趴在貓眼前往外看,門外是一個陌生男人,黝黑的皮膚,一身工裝。
腦海里浮現出父親的叮囑:“珂珂啊,今天爸爸媽媽有事必須出去一趟。待會兒會有一個叔叔過來修補墻面,你記得給他開門,然后好好招待他,但要看住咱們家的東西。”父親說得猶豫且委婉,我卻聽得明白,他對那位素未謀面的人很不信任。
可是,此時站在門外的那個男人并沒有給人賊眉鼠眼的感覺,他眼睛大大的,臉方方正正,一副“好人”的樣子。我打開了門,拿出一雙拖鞋要給他穿。他撓撓頭,連忙擺手道:“我有鞋套,就不穿臟你們的鞋了。”
我遵從父親的叮囑,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工作。男人自然地跟我聊起天來:“其實我以前也有機會當老師的。”
我有點驚訝,畢竟維修工人與老師的差距不僅僅是表面上的稱呼,實在是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個人曾經與講臺擦肩而過。我愣了愣,不知該說些什么。他卻絲毫不介意,繼續說道:“大學畢業后,本來我準備去考教師資格證,但是因為我們家族就是做維修這一行的,當時家里都不同意我去當老師。”
這段話讓我有些心酸。我說:“當裝修工人也沒什么不好啊,工資都差不多,而且你們這一行還更自由些呢。”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扭過頭來看著我,認真地說:“不一樣的。我告訴你啊,其實我平時坐地鐵的時候都會特別自覺地站到角落里,盡量不碰到別人,因為我知道我身上很臟。”
我仔細端詳他:粗糙的手掌,指甲縫里那些黑黑的泥垢訴說著平日的艱辛。的確,我在地鐵上也遇到過和他類似的工人。他們大多衣服陳舊,渾身散發著異味。我總是躲得遠遠的。
其實每個行業都有各自說不出的艱辛,大家都一樣。
明媚的陽光像溫柔的手掌撫在我頭頂,抒發著恒久不變的情懷。
(機智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