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說長不長，趁年少拼一場

季時櫟

一

5月末的雨后清晨，空氣里縈繞著淡淡的熟悉的味道，我不知道該怎樣去描述這種熟悉感，但卻下意識地想到了它的起源之年。

那是悶熱的6月初，還是夏天。我記得很清楚，高考那兩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雨，雷聲陣陣響徹長空。考完后，我和好友一起踏著帶著水珠的枯葉與落花回家，神情中甚至有一些雀躍。

可那個6月末，當聽到話筒里的聲音用冰冷的語調報出我的總成績時，我就知道自己要去復讀了，并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我不愿將就，只想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說實話，聽到成績后我并沒有多難過，平靜得連自己都有點不敢置信。后來想想，可能是因為自知并沒有付出全部努力，知道收獲會與付出成正比，所以即使高考給了我當頭一棒，我也習慣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去抱怨什么。

盛夏的8月，知了依然在茂密的樹枝上不知疲倦地鳴叫，一簇簇的紫荊花悄悄藏在濃密的枝葉間，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酷熱的世界。我背著書包重新踏入了熟悉的校園，不再說什么豪言壯語，只是平靜地拿出書本，開始了一年的復讀時光。

二

因為不愿說起，也不愿再去回想，于是漸漸遺忘了許多時光深處的細枝末節，但仍記得曾經的老師聽說我復讀時的驚訝。他們追問我考了多少，我裝作滿不在乎地回答：“二A末。”他們繼續說：“聽說你們班很多人都考得很好。”我繼續漫不經心地笑：“是啊，大部分人都考了二A上。”

的確，在那個高三文科重點班里，很多人都考得比我好，不管是平時成績比我好的，還是不如我的，他們在各種歡慶聚會中等待著開始自己美好的大學時光。而我，依然要每天早起走進熟悉的高三教學樓，坐在堆滿復習資料的座位上，與函數語法經緯度斗智斗勇。

復讀的生活和高三沒有什么不同，依然需要復習課本、整理資料、做練習冊，還有各種模擬考和周測。只是我的心態變了，終于肯沉下心去努力學習，也越來越看淡月考模擬考的分數和排名。同學說：“你總分多少啊？xxx好像比你高，這次應屆生也考得很好。”我點點頭應和：“不知道，我沒算過。”然后埋頭繼續分析卷子。

我有時考第一，有時在第二到第七之間徘徊。不過不管第幾，我都只是在經過成績單時才順便掃一眼有自己名字的那一行，不曾關注別人成績如何。

和身邊水平相差無幾的同學比沒有什么意義，畢竟高考才是真正的戰場，那時要面對的是全省70多萬的考生。而且，別人考得好不好，其實和你沒多少關系，重要的是，你要戰勝自己，別人考得再好再差都跟你無關，只有你自己的成績才能影響未來。

三

所以高考前，我只跟自己比。我默默地翻書本、做試卷，一點點地查漏補缺。把試卷上不熟悉的成語抄在筆記本上，早讀時反復記憶。沿用高三的數學錯題本，摘抄做錯的選擇填空題。用筆記本分門別類地記下經典的地理簡答題，先抄歷年高考真題，工業、農業、自然、地理等各留幾頁空白，然后根據老師每天發下來的模擬卷隨時更新補充新的內容。我試圖總結出答題規律和方法，慢慢地也摸索出一些門道。雖然后面幾場模考我的地理成績還是像正弦函數圖一樣起伏不定，但最后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我抱著這種“最后的結果才最重要”的心態，安靜地進行著一輪又一輪的復習，一次又一次的模考月考周測小測。考試后我從不為自己算總分，更不去費心打聽別人的總分，任成績排名起起落落。

偶爾也會沮喪，為一道怎么也想不通的題目。也曾有過心緒不安的時候，輾轉多位同學要到一位舊時朋友的號碼，半夜打過去。她在寂靜的宿舍走廊，我在自家房間的被窩，一起聊著她的大學生活和我的復習情況，以及我們遠去的舊時光，最后在電話里我們互相鼓勵彼此，為對方加油。

那是充實而又煎熬的一年，但是用一年的青春與汗水賭一個更高的起點，我無怨無悔。我告訴自己，如果不去真正努力一次，以后我一定會后悔曾經的自己沒有堅持去為夢想拼一場。那么，就去賭一次吧，以沒有退路的選擇為動力，以不曾泯滅的夢想與堅持為底氣。

四

高考前一個月的自己，是如今的我偶爾回想過去時會感激的自己。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想象中那么淡定。市一模我考得不錯，仿佛終于迎來了黑夜后的曙光，但緊接著市二模的成績卻又一落千丈，讓我難掩心底的擔憂。文綜是我的短板，如果不能補上，那我的總成績就很難提高。于是我開始每天早上5點起床背文綜，一直到高考的前一周。

我已經完全想不起第二次高考時的天氣如何，是萬里無云的晴天，還是像上一次那樣的傾盆大雨，我甚至想不起考場上的自己有著怎樣的心情。我不記得文綜留到最后寫的政治大題有沒有寫完，不記得英語的作文題目是什么，自己又寫了什么。

我記得的，只有寫作文時字跡由工整變得潦草，最后終于匆匆寫完；只有數學的數列大題開始時因為毫無頭緒而隨便亂寫，想著就算不會也要拿到一點步驟分，但寫到一半時忽然靈光一閃發現了突破點，趕緊劃掉重寫；只有做歷史選擇題時有兩題從頭到尾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的，最后咬牙選了個答案。噢，我還記得高考前一天晚上準備睡覺時，曾經暗戀過的男生打電話來對我說了聲“加油”。很感謝在大學里的他還記得我，雖然那時對他已沒有了最初喜歡的感覺。

考完最后一科，獨自走在紫荊花遍開的校園小路上，心情很平靜，也為自己松了口氣。因為這一年，終于過去了。

五

最后成績出來，我的分數過重本線20分，文綜考了自己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雖然沒能考取夢寐以求的那所學校，但至少沒有辜負這一年的努力。

如今又到了紫荊花開的時節，一樹樹的粉白花朵悄然開放。大學校園里，有雅致的石橋流水、蝶飛鳥啼，夜光的鐘樓，高大疏落的中華杜英依傍著溫暖的宿舍樓，它們提醒著從圖書館晚歸的學生，不要忘了身邊的風景。

歲月漫長，但青春說長不長。既然還年少，就全力以赴地拼一場。他年若得青梅煮酒，亦能以年少就開始書寫的華美篇章，笑談不愿怠慢與辜負的初心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