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
班里的小A,是一個略有些消極悲觀的存在。
高二要結束時,學校為我們這些準高三的學生準備了高三之前的最后一場節日晚會。開場時站在臺上表演的正好是我們班,男女聲混合演唱樸樹的《那些花兒》,六男四女。
“樸樹的歌詞寫的肯定是那些好看的孩子,不好看的哪會有所謂的青澀青春記憶,有的只是做不完的試卷和成堆的輔導書,以及不好看的成績單而已。”
我循著聲音的來源望向左邊,看著認真欣賞表演的小A面色平靜地說出上面的一番話,我不知該說些什么來回應她的話。
順著小A的視線看去,臺上的男生身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水洗牛仔褲,女孩子們則穿著各式白色及膝連衣裙,蓬起的裙擺隨著身體擺動起來,像隨著微風輕輕搖曳的花海。心理測試書上說過,比起言語,眼神和肢體動作更能表露一個人的內心想法。和我不一樣,小A從來都是用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來看這個世界的。雖然我們在看著臺上,可是小A,透過表演的男男女女,你又看到了什么呢?
其實小A是有站在臺上表演的機會的。班里準備節目時,按照慣例是根據考試排名一個個往下排的,一共挑選10個。小A成績一直很好,從來沒有掉出過前十。老師那時問她:“小A,你想上臺表演嗎?”“老師,我就不了吧。”“那好吧。”在這樣簡短、自然的對話中,答案都已經定好,仿佛只是走個過場。絲毫看不出老師在幾分鐘前還半是鼓勵半是威脅地告訴一個同學,如果他不上場參加表演節目,以后就別想去辦公室問問題了。要說原因的話,很簡單,看臉。
從被爸爸一個人獨自拉扯大的小A身上,很容易就能看出一名三十多歲的男人的審美。哪怕學校對學生的發型要求不是那么嚴格,小A還是留著一頭十幾年來都沒有長過耳朵的短發,干脆、利落、省事。秉承著老一輩“能吃是福”的觀點,小A一米六幾的身高卻擁有著和身高數字相差不大的體重。而且不知道因為什么,小A臉上總是時不時地出現過敏和痘痘。
我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將女孩子比作花,用花期比喻青春期的,但我想,小A一定討厭死了這種形容。有次課間和前后桌聊天,中間聊到那天晚會上演出的女孩子,他們說那群女孩子是百合,是玫瑰,是春天里旺盛的生命力,然后笑著問我說覺得自己是哪種花。
我回道:“西蘭花吧。”
“哈哈哈哈哈,那小A呢?”
“我知道,肯定是多肉!”
“笨蛋,多肉哪是花啊!”
小A聽到后只是笑笑,沒有說什么。
我用英語書敲了敲回答“多肉”的男生的頭,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啊,還是多讀書吧你。”
我不信小A心里是不在意的,她是會在淘寶的購物車里放進很多漂亮裙子的女孩子,哪怕這些裙子從出售到下架,她都沒能說服她爸爸給她買。即使這樣,每每看見心動的,小A還是會把它加進購物車。在被人定義為花期中的女孩子,正是愛美的年紀,卻得不到來自異性的肯定與贊美,怎么想,都是件令人沮喪的事。
可是小A,你會拿何種花自比呢?
后來,我得到了答案。
語文課上,小A的作文被當作范文拿來朗讀。小A在文章中說,自己是不被人知道名字的花,不是詩詞里常常出現的熱門,因為它們各有自己的美麗和鮮明的特征;也不是路邊的野花,因為它們一簇簇地抱團開放。自己就是一朵簡簡單單不被人知道的花,花期無人知。
高中生活越來越忙碌,到后來高考、放假、再開學……我與小A的聯系也漸漸減少。
后來再知道小A的情況,是偶然在空間里刷到了她的動態。那是她與一個男生的合照,動態下面有一堆朋友的評論,還有不少人夸小A變漂亮了。
照片上的小A如愿地穿著她一直想穿的漂亮裙子,臉上帶著之前我沒有見過的明媚的笑容,一雙眼睛閃閃發亮,不再是波瀾不驚,而像是陽光照耀下的微波粼粼的海面。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小A是有一對可愛的小酒窩的,因為她從前不怎么笑,所以一直沒人察覺。于是我私聊了她,先是一番恭喜,然后又詢問是什么讓她發生了這么大的改變。她告訴我,上了大學之后生活自由了許多,從前想要嘗試而不被允許的,都有了嘗試的機會。還有,她從一個人那里得到了許多鼓勵與夸獎,從前她沒有從身邊任何一位異性那里得到的贊美,如今都獲得了圓滿。她跟我說,“原來我也挺好看的”。
我親愛的小A,沒有人會認為波光粼粼、時有魚兒躍出的海面不好看,他們只會認為一片死寂、沉悶壓抑的海面不夠好看。我的小A,在獲得鼓勵,有了自信后,世界上那朵獨自開放的花朵也便被人知曉了。
我想這個大千世界,依然有著很多像小A一樣的女孩子,就像在角落獨自開放還未被發現的花兒。你們因為獨一無二、與眾不同,所以才不會輕易被人發現。或許因為久久都沒能等到心中的花兒綻放,就選擇了放棄,悄悄開,悄悄敗。不是這樣的,你們的花期獨特,更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期,等待一個最美的月份。
小A的花兒在漫長的等待后,終于開了,而那些像小A一樣的姑娘,因為花期長,所以不要急,在等待中慢慢香,終會迎來屬于自己的賞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