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撞青春長出盛夏綠蔭

張曉懶

1

暮色四合，走在芙蓉街高大的榕樹下，一個個青春耀眼的中學生騎著單車從眼前呼嘯而過。微風起，思緒隨之飄散，我想起了自己高中的學習生活。

初三那年的中考，是伴隨我多年的噩夢，一次失利使我對學習產生的所有美好幻想一起灰飛煙滅。我沒有機會去選擇自己喜歡的學校，只能八月底拉著行李箱灰溜溜地去了市區一所普通高中讀書。

普通高中的普通班里，沒有幾個同學奮力進取，更不用說積極向上的學習氛圍了，讓人很容易便墮落其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就開始喪失學習的意志，再也無法像初中那樣靜下心來認真聽課，整個人都變得頹廢起來。

很快，我們便成了全校最差的班級，成了班主任口中最差的一屆學生，數學老師更是咬牙切齒地說，如果我們班將來超過五人進入本科，他就在全校師生面前蛙跳操場一圈。可那時恬不知恥的我們卻把那句話當作笑話聽，笑了一整節課。

2

但就如鶴立雞群、蓬生麻中一樣，總有同學出淤泥而不染。每天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楊夢，就與我們這些荒廢學業的學生截然不同，她總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不停地在資料書上寫著什么。十六七歲的花季，在那段歲月里，青春之花恣意綻放，所有的女孩都把自己打扮的是一片姹紫嫣紅，唯獨她低著頭，像一片樸實的灰，守著書桌默默地讀書，任憑班內其他同學歡唱喧囂。

一年之后，楊夢不僅成了班里的佼佼者，并且一躍跨入全級前30名，整個高二，她都是班里最耀眼的明珠。毫無疑問，她的出類拔萃對我造成了極大的傷痛，我的內心五味雜陳，羨慕和嫉妒成了那段青春歲月里的兩重奏，我變得沉默起來，埋在書堆里開始自己的掙扎。

那是一段讓人極為痛苦的日子，以前渾渾噩噩倒也過得心安理得，仿佛躲在自己灰色的世界里永遠不會醒來。現在卻有人闖入我的生活，打破了我“閉關鎖國”的安逸夢，可是夢醒了，卻發現無路可走，這才是最可悲的。

3

暑假，工作忙碌的爸媽依舊無暇顧及我的生活，我整日穿著白色T恤踩著單車在芙蓉街和學府路四處溜達，慵懶的時光配合著擾人的蟬鳴，醞釀成了一場永遠也不愿醒來的夢。八月初，我帶著弟弟去圖書館借書，在四樓的角落里，我遇到了楊夢，她正認真地演算著數學題，像極了一朵遺世獨立的向日葵。

我悄悄地坐在她面前，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我的存在，那忽視外界認真演算的樣子，是我多年來夢想中應有的樣子。當她抬起頭時，我看到了她成功破解難題后發自內心的微笑，那個微笑出現的瞬間，讓我的心為之一動，我知道那種微笑在當時已經離我很遠很遠了。

那天，我們一起回家，在路上聊了很多，包括學習和未來。樹上的鳥兒發出清脆的啁啾聲，成了我們談話的伴奏，雨水沖刷過后的樹木，蔥綠而生機勃勃。我決定在暑假剩下的日子和她一起去圖書館復習功課，告別我高中時代最后一個無所事事的夏天。

高三開學，我重整旗鼓，下決心要奮力追趕，想要給自己這么多年的學習生涯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交代。每日早讀鈴聲響起前，教室里就出現了我和楊夢的身影，燈光下，我們兩個人遙遙相對，各自用心地背誦著單詞和短語。晚自習結束后，我們倆一起離開教室，打著哈欠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在靜謐的校園里，小聲談論著當天的學習內容和試卷難度，最后兩只手用力地握在一起，仿佛在告訴彼此：“努力吧，只有努力才能讓自己的青春變得更加有意義。”

在楊夢的陪伴和鼓勵下，我每天都在努力奮進，可以說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用心適應著高三緊張學習的節奏。老師開始對我刮目相看，父母也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幫我查漏補缺，那時我日復一日地看書、寫卷子、記筆記，把錯題一道一道地整理出來。兩個月過后，我的成績慢慢提了上來，在班里嶄露頭角。優秀的成績讓我再一次明白了努力的意義，久違的成就感讓我的高中生活變得異常明媚，讀書考試仿佛也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4

三月，又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春天，草長鶯飛間，高考也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幾個月來，我和楊夢一直是老師口中其他同學應該學習的榜樣，我們的成績也和班里其他同學拉開了距離。我以為隨著春天的到來，一切都將變得越來越好，卻沒想到四月中旬的六市大聯考，各科成績的接連敗退把我打得措手不及，剛剛走出灰色陰霾的我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更深的深淵。

楊夢陪著失落的我坐在操場的角落里，她說起了自己剛剛進入高中時因成績落后而產生的絕望，還有丑小鴨一樣的自己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時的沮喪，但最終她都從這一切中走了出來。我想起了中考的失利，知道自己如果一蹶不振，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唯有痛定思痛，找出考試失誤的原因，爭取以后考得更好才對得起自己。我拉著楊夢的手往教學樓跑去，抬頭望了望初夏的天空，濃濃的綠蔭遮天蔽日，我知道夏天來了，我們的戰役也要來了。

高考前的夏天對于高三生來說是最煎熬的時光，天氣酷熱難耐，頭頂的風扇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為教室增添了幾許緊張的氣氛。我和楊夢每天聽著花謝的聲音，伴著夏日的雨水，幾乎每晚都會學到深夜，用心地在試卷上為自己的理想和青春書寫著公式和英文。我很清楚，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對那年夏天是最美好的詮釋。

高考結束后，我和楊夢喜歡去圖書館翻看自己喜愛的雜志，累的時侯就坐在圖書館旁的臺階上談論高中三年的點點滴滴。

高一那年的自己是如何渾渾噩噩，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高二那年的自己內心又是如何煎熬掙扎，自己看自己都不順眼，卻又無可奈何；

高三那年因為楊夢的陪伴，自己又是如何從灰色走向明媚，最終問心無愧。

……

5

風起葉搖，又一個盛夏來臨。當我看到一個個中學生穿著肥大的校服從自己眼前匆匆而過時，又一次想起自己灰色和明媚參半的高中學習生活，想起了楊夢和自己相依相伴努力拼搏的情景，想起了自己跌跌撞撞的青春最終在盛夏的一片綠蔭中，長成了本來應該有的最美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