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天心
林佩環出身官宦之家,她是清成都鹽茶道林儁的女兒,工詩善畫,聰慧美貌。閨中時的她就如翩然落入人間的鳳凰,光彩奪目,是許多貴族公子求娶的正妻人選。可林佩環卻揀盡寒枝不肯棲,執意嫁給了張船山。
張船山風流儒雅、才華橫溢,是清代極有名的詩人、書畫家,有“青蓮再世”的美譽。可在娶林佩環的時候,他不僅喪妻喪子,窮困潦倒,還剛剛從鄉試中落第,正值功名受挫、命運多舛之際。林佩環卻愛上了他驚人的才華,不嫌其窘困,身心相許,與其結成連理。
婚后,兩人伉儷情深,愛意纏綿。面對才貌過人的林佩環,張船山感慨“一編盡有詩情味,夫婿才華恐不如”,還夸獎夫人:“我有畫眉妻,天與生花筆。臨稿廣寒宮,一枝寫馨逸。”兩人詩酒唱和,很是過了一段神仙美眷般的日子。
有了安穩幸福的夫妻生活,張船山中舉做官,一路青云,以詩書畫三絕名揚天下。但他生性耿直,狂放不羈。為御史時,他曾連上三疏,一彈劾六部九卿,二彈劾天下各督撫,三彈劾河漕鹽政。并且,他瘋狂噬酒,無論多窮的日子,他也要美酒相伴,沒有錢就去賒,或者典當家中財物。
有一次,家里實在沒錢打酒,張船山又酒癮發作,非要買酒不可。林佩環環顧四周,再無可賣可當之物。于是,她毅然拔下頭上的金釵當了買酒,并賦詩一首:“愛君筆底有煙霞,自拔金釵付酒家。修到人間才子婦,不辭清瘦似梅花。”
為了這一份筆底煙霞,她自動屏蔽了張船山的種種缺陷,也不在乎頭上是否有金釵耀眼。但她沒有想到,她“不辭清瘦似梅花”的決心與快樂,并沒有修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滿。
因才名遠播,張船山身邊愛慕者眾多,他根本抵不住誘惑,很快便納了兩房小妾。林佩環終是在孤燈冷月里瘦成了一枝清梅。
因與上司意見不合,張船山托病辭官,攜林佩環移居蘇州。五十余歲的他居然又偷偷找了個小情人。林佩環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一次夫妻赴虎丘游玩時,張船山突發奇想,暗施“詭計”,安排林佩環和他的小情人在虎丘可中亭中“意外”會面。他躲在一邊,看妻子與情人相談甚歡而心花怒放,還寫詩打趣:“秋菊春蘭不是萍,故教相遇可中亭。明修云棧通秦蜀,暗畫峨眉斗尹邢。梅子含酸都有意,鸧鹒療妒恐無靈。天孫冷被牽牛笑,一角銀河露小星。”
詩歌流傳出去后,文人們對這所謂的“軼事”津津樂道,卻無人知曉林佩環內心的酸楚。她以拔釵當酒的深情,不過換來才子薄情的嬉戲。聰明靈秀的她不會不知道這伎倆,只是當婚姻與愛情背道而馳時,她只能選擇難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