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
“……良心不好但是賺錢很多的男人……這正是現代中國女生挑選男人的標準”“現在中國是因為女性的墮落導致了整個國家的墮落”……新東方創始人俞敏洪因為這番演講站在了風口浪尖上。
收獲一筐譴責后,當晚他發微博道歉,表示自己的意思是“女性素質高,母親素質高,就能夠教育出高素質的孩子。男性也被女性的價值觀所引導”。隨后,他又到全國婦聯機關表示了歉意,并表示要營造男女平等的企業文化。
但是,大部分網友表示,不接受俞敏洪的道歉。在曾經的一個個清晨與深夜,我們在圖書館、在宿舍走廊一遍遍啃著紅色封面的單詞書。那時候,新東方承載的是學子們對更廣闊世界的向往與探索。這樣一個教育機構的創始人、一個奮斗經歷被拍成電影的名人,公開發表這樣的言論,不能不讓人大跌眼鏡。
匪夷所思的是,在“全網討伐”的同時,也有一些支持俞敏洪的聲音。有人認為,“一片整齊劃一的口誅筆伐之聲”其實是“全網以diss俞先生為政治正確”。當當網CEO李國慶說,“老俞不用向女性道歉,因為他觀點恰恰證明他是女權論”。
為性別平等發聲和所謂的“政治正確”有什么關系呢?而李國慶的“女權論”更是不值一駁。這些論調和俞敏洪的話一樣刺耳,一樣流露出深刻的性別成見。足見世上不只一個俞敏洪。
俞敏洪有意無意地把女性定義為家庭責任的主要甚至是唯一承擔者。翻檢俞敏洪的人生軌跡,有一部分證偽了這個命題。俞敏洪與民辦學校“東方大學”合作辦培訓班時,他的妻子楊桂青也從中央音樂學院辭職,負責培訓班的相關工作。連《GRE詞匯精選》的詞條,都是楊桂青一張張謄寫的。可以說,妻子既是他的“家庭合伙人”,也是他的“事業合伙人”。
反過來看,俞敏洪的說法,其實也否定了男性的育兒責任與自我意志。刻意貶低某種性別,或刻意抬高某種性別,危害的都是整個社會多元與和諧的基礎。比如,若女性在教育、工作方面無法被平等對待,導致社會經濟地位較低,在擇偶時就可能對配偶經濟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這不恰恰是俞敏洪極力反對的嗎?
更何況,女性的社會角色不只是母親或妻子,家庭更不是女性實現個人價值的唯一路徑。中國是女性就業率最高的國家之一,中國女性為社會運轉貢獻著自己的力量。何澤慧、屠呦呦、張彌曼,她們最為人所知的成就都不是“做母親”;宋慶齡、鄧穎超、吳儀,她們沒有當母親,有的甚至沒有選擇婚姻,但毫不妨礙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的充分實現。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寫道:“一個人不是生來就是女人,而是變成女人的。”男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每個調皮的小女孩都聽過“女孩子要斯文”之類的規勸,每個脆弱的小男孩也都得到過“男子漢不能哭”之類的訓誡。嚴格定義的性別角色,對于男性和女性都是一種消極限制。吸納兩性中共同的優秀品質,才能成長為個性鮮明的“完整之人”,男人可以細膩,女人也可以勇毅。
從這個角度看,我們或許可以反省一下:給女孩送禮物,是不是會想起毛絨玩具和洋娃娃?給男孩送禮物,是不是更容易想到樂高和遙控車?對此,我們必須警覺,不能任由我們心中的“俞敏洪”繼續塑造一代又一代的男性與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