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排河：一江碧水淌清歌

付娟娟

五排河，又名尋江，是藏在廣西桂林地區資源縣的一條河流，它位于華南第一高峰貓兒山西南麓，千山萬壑間，一道蜿蜒飛瀉的白練洶涌澎湃，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騰挪馳騁于莽莽蒼蒼的叢林。藍瑩瑩的河水，時而平緩，時而湍急，怪石間水花四濺，平靜處曲水流觴。五排河，像一串熠熠生輝的珍珠，懸掛在青山之上，它不僅被譽為桂林的“黃河壺口”，還被譽為桂林的“虎跳峽”，以“水險、石奇、林幽、瀑美”，吸引著人們慕名前往，吸引著世界的目光。

炎炎夏日，縱情山水，最愜意的事莫過于玩水了。

恰逢仲夏中難得的煙雨日子，驅車，一行二十幾人，浩浩蕩蕩來到五排河碼頭。許是時間尚早，等待漂流的游人并不多，碼頭很開闊，四周很安靜。迎風佇立，只見河兩岸青山綿延，山陡林密，灌木翠竹茅草，恣意，野性，天然，一派蓬蓬勃勃的綠色，自由放肆地招搖在風里、雨里、迷離的霧靄里。低頭，訝異著河水的清澈透亮：天空中的流云，岸邊的樹木，還有我們的身影，無不倒映在水中，清晰，輕盈，隨水波輕輕蕩。一河碧水，正緩緩流淌；幾點雨滴，正淅淅瀝瀝灑落；一只山雀被我們的說話聲驚起，吱的一聲，剪開河面，飛起，點點漣漪一圈一圈擴散開來。五排河，正用恬靜的笑容，歡迎我們的到來。

我們戴上頭盔，穿上救生衣，分乘4條橡皮船。船上撐篙的漢子既是漁夫也是救生員，憨厚樸實，他用蹩腳的普通話大聲叮囑我們注意安全。

漁夫渾厚的口哨響起，幾條船相互應和著，竹篙一點，橡皮船緩緩移動，轉身，順流而下。青山隨著河水在走，云霧沿著山腰在浮，一座孤峰，近了近了，轉瞬又消失在身后。河水粼粼奔涌，兩岸怪石參差不齊，水深處幽幽藍藍，水淺處流水如簾。修竹剪影，涼風習習，細雨蒙蒙，舒心怡人，橡皮船隨波逐流，登船時的緊張心理也漸漸松弛下來，忍不住攀在船舷，把手伸進水里：“哎，好清涼的水啊?！睗O夫瞄瞄，笑著提醒：“河水深，不要隨便伸手到河里去啊?！笨墒牵痰米?？那么清的水，那么爽的涼。手伸進去撩撥還不過癮呢，于是手一揚，水花就飛到了對面橡皮船上，“哎呀呀”激起一陣驚呼，對面船上的人不甘示弱，伏到船舷上，一陣又一陣的水花劈頭蓋臉地就飛了過來。眼看著我們漸漸招架不住，我靈機一動，脫下頭盔，一舀，嘩啦，滿滿一頭盔的水潑到了對方橡皮船上，一時間河面“烽煙”驟起，水珠四濺，4只橡皮船上的人都又喊又叫，幸災樂禍的，捂頭躲避的，大笑尖叫的，有人大叫：“眼睛睜不開啦?！庇腥嗽诤埃骸皾裆砝玻瑵裆砝??！睗O夫站在船尾，努力維持著船的平衡，扯著嗓門吼：“不要全部趴到一邊啊，保持平衡啊，船會翻的啊?！苯兄兄踩滩蛔⒓恿怂畱?，長竹篙一揚，嘩啦啦，撩起一串水花飛過去。一陣驚呼，一陣歡笑，灑落在河面，飄蕩在河谷，咕咕咕，刺蓬蓬里又驚飛一群水鳥，撲棱著華麗的羽毛，飛向了遠處的灌木叢林。

河床邊的巨石多了起來，東倒西歪，奇形怪狀。“呀！你看，這塊石頭多像老鷹嘴呀！”“這邊，這邊，這塊石頭像犀牛呢！”“啊，快看，快看，陽朔有月亮山，這有月牙石??！”還來不及好好觀賞，船就一掠而過，只留下我們一聲聲遺憾的嘆息。河岸上的奇石參差不齊，沿江而列，有的浸入水中，有的冒出水面。漸漸地，一塊塊黑黝黝的巨石把河道擠得漸漸逼仄起來，漁夫熟練地把竹篙左右輕點，操縱著橡皮船，像一條游魚一樣輕松自如。他自豪地告訴我們：“看見了吧，這就是我們五排河的一景，叫奇石觀賞公園之景，這些石頭都是震旦系老堡組硅質巖呢。”哎喲，真想不到這山野漢子還知道硅質巖這名詞，有人笑問他：“什么叫震旦系老堡組硅質巖啊？”他憨厚地一笑，說：“我也不知道啊，書上看來的，不過，我們這石頭可是很硬很硬的，還有顏色呢，可漂亮了?！彼闷鹈聿烈话杨~頭上的汗，大聲提醒我們：“大家坐穩抓緊了??！前面就是鬼見愁，這段就是五排河一條又一條連成一體的急流險灘，水流急，落差大，一定抓緊扶好啊！”正說著，船頭一沉，船尾翹起，一陣白浪鋪天蓋地打來，把我們從頭到腳都裹在了水簾里，船東搖西晃，半個船身都沒進了水里，我們眼睛睜不開，身子歪斜，似乎快掉到水里，嚇得一陣尖叫，漁夫不慌不忙，竹篙一撐，橡皮船倏地浮出水面，卻見一塊巨石就在眼前，眼瞅著就要撞上了，船上的人嚇得目瞪口呆，又見他眼疾手快，手里的竹篙向巖石用力一點，橡皮船便橫蕩開來，避開了巨石。河水愈急，震耳欲聾，飛流直瀉，白浪排空，這匹桀驁不馴的野馬，怒吼著在山澗幽谷中橫沖直撞，橡皮船也隨著水流左沖右突，一下沖上浪尖，一下跌入谷底，一下在旋渦里盤旋，之前打水仗的閑情早被拋諸腦后，我們嚇得哇哇亂叫，卻又搶著要坐到橡皮船前面感受這份驚險和刺激。

一路尖叫著闖過了急流險灘，橡皮船在水面悠閑地漂浮著，耳畔轟隆隆撕扯怒吼的濤聲變得嘩啦啦輕柔和緩。這真是奇妙，狂野與溫柔如此和諧地雜糅為一體，難怪早在2001年3月2日，中國激流回旋皮劃艇國家集訓隊主教練曹雅民對五排河實地考察后抑制不住興奮地說：“從激流回旋項目的集訓和比賽場地所要求具備的條件來看，五排河是國內最好的，全程30公里河道，落差達到了200多米，已經符合世界性比賽的條件，有幾處甚至達到了供世界A級（最高級）比賽的場地要求。”自此以后，五排河多次成功舉辦了全國性的漂流大賽，每至賽時，全國各地、世界各地愛好漂流的運動員云集資源縣，五排河，正以它獨特的魅力，向世界展示著它迷人的風采。

不知什么時候，小雨歇了，云層里露出縷縷陽光，山尖上絲絲縷縷的薄霧，半山腰苗寨木樓炊煙裊裊，灌木蒼翠，梯田層疊，波光粼粼的河面，草叢里的蟲鳴，一切塵世間的喧囂頓然銷聲匿跡，一切紅塵煩憂似乎洗滌蕩盡。我們不再吵鬧喧嘩，靜靜享受著大自然的這份古樸原始、安詳靜謐。

智者樂水，仁者樂山?；赝麃頃r的一路漂流，有靜水深流時的悠閑輕松，有急流險灘時的畏懼驚險，但闖過了急流險灘，迎來的便是這樣一片美不勝收的桃源仙境。我想，人生，何嘗不也是這樣，風平浪靜與驚濤駭浪總是并存，平坦舒適與艱難坎坷總會同在。闖過去，必定會讓自己領略到更美的風景，會讓自己擁有更燦爛的人生。

五排河，這條藏在深山幽谷里的河流日夜奔流不息，到這里探險、覽勝，會讓人享受到征服自然的無窮樂趣。五排河，就讓我飲一杯清凌凌的河水，醉在你不染凡塵的幽靜里，醉在你不懼阻擋的勇氣里，醉在你蕩滌心靈的純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