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復蘇了我們強大的生命力

鄒立輝

我們還會在春風中相見

周 中

做一棵野草，就很好

低低地站著，一棵又一棵

彼此保持距離，也可以相互靠近

在一起悄悄耳語

有風的時候，就一起晃動身體

沒風的時候，就安靜地各自低著頭

用一整個白天去想：哎

也沒有什么事，非得去擔心

春天到了，身畔的草莖就會拿出

暗藏已久的野花

你看她們多么驕傲——

可以捧出自釀的花蜜，與我們分享

我們也會把香噴噴的花粉，一棵接一棵

傳遞到所有想懷孕的蕊上

就算厄運來臨，野火掠過草原

也沒什么可擔心——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

我們還會活著

野草的根扎得那么深，飲飽了泥土的水分

當下一個春天到來，我們彼此

還會在春風中相見

野草多少是帶有一些野性的，越是野性的東西，就越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唐代詩人白居易不是寫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名句嗎？這兩句詩用來形容詩人的這首《我們還會在春風中相見》，我認為再合適不過了。

俯首大地，貼耳聽去，你看，這詩寫的多安靜啊，除了天籟聲，再也聽不到其它雜音。第一節，詩人以擬人的手法，真真地把野草比擬得那么單純和潔凈，讓我們在字里行間感受到了“野草”生活的滿足和幸福感。詩人廖廖幾句惜墨如金地寫道：做一棵野草，就很好/低低地站著，一棵又一棵/彼此保持距離，也可以相互靠近/在一起悄悄耳語。這種活靈活現而又樸素得再也不能樸素的句子，怎么就那么輕飄飄地從詩人的筆尖里流淌出來了呢？這些懶洋洋而又十分接地氣的句子，除了把你“折磨”得毫無脾氣之外，剩下的就全是感動了。

接下來，我們就循著詩人的思緒進入野草看似安靜實則澎湃的內心：有風的時候，就一起晃動身體/沒風的時候，就安靜地各自低著頭/用一整個白天去想：哎/也沒有什么事，非得去擔心。讓人不得不產生如此想法：安穩閑適的生活過久了，倒讓野草們有點不安起來。這樣的想法和心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把我們人類的心態和想法嫁接到它物身上。詩人用足用活了擬人的表現手法，使詩歌顯得朝氣蓬勃、生機盎然。

我曾經說過，擬人的手法可以用到“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地步，而詩人呈現到我們面前的這棵野草，雖然不是什么奇花異草，卻讓我們對大自然這個普通的物種有了別樣的感知和理解，原來它們還可以這樣啊：春天到了，身畔的草莖就會拿出/暗藏已久的野花/你看她們多么驕傲——/可以捧出自釀的花蜜，與我們分享/我們也會把香噴噴的花粉，一棵接一棵/傳遞到所有想懷孕的蕊上。這些看似簡單卻內蘊富足的句子，讓人回味無窮、拍案叫絕啊。

用“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對最后一節進行概括應該是恰如其分的：就算厄運來臨，野火掠過草原/也沒什么可擔心——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我們還會活著。詩人對野草在厄運面前所表現出的那種不悲不怨、泰然處之的態度，實際是贊嘆野草面對災禍所保持的那種處變不驚的自信心，是對野草擁有強大生命力的充分肯定，給我們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以巨大的啟發和鼓舞。

最后三句“野草的根扎得那么深，飲飽了泥土的水分/當下一個春天到來，我們彼此/還會在春風中相見”。看似輕描淡寫簡單的結尾，而“詩眼”乃至全詩的“精氣神”悄然集聚其中。

雖是一首小詩，詩人卻能以小見大地讓我們洞悉與見證了一種自然力般的作用，復蘇了生命世界的命運與夢想。

[作者通聯：武漢市漢南公路運輸管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