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渠道農產品供應鏈網絡協(xié)調與利益分配

馮 春， 高文達， 李啟洋， 毛 敏，2

(1.西南交通大學交通運輸與物流學院，四川成都 610031；2.西南交通大學綜合交通大數據應用技術國家工程實驗室，四川成都 610031)

我國是一個農業(yè)人口眾多但農業(yè)資源有限的農業(yè)大國，主要以家庭為單位的小農群體進行農業(yè)生產，生產分散且規(guī)模較小。由于農產品具有生產周期性、易腐性等特點，在農產品交易過程中往往擁有更大優(yōu)勢，在農產品供應鏈博弈中占主導地位。渠道利潤分配與渠道主導權直接相關[1-2]，渠道利潤分配偏向于主導方，影響上游參與者利益。隨著人口的調整，農業(yè)土地資源愈加分散，農產品供應鏈上游尤其是小農群體的話語權進一步減少，繼而引發(fā)其渠道收益的減少，嚴重影響農業(yè)生產積極性。另一方面，對于消費者來說，農產品的市場價格居高不下，“菜賤傷農”與“菜貴傷民”這2個矛盾的社會現象一直存在。因此，如何公平合理地分配農產品供應網絡利潤，充分保障農民和消費者的利益，也是學者們研究的熱點和難題。

目前，大部分文獻主要采用博弈分析法和Shapley值法對供應鏈網絡中的利益分配問題進行研究。馬士華等采用Shapley值法討論3級供應鏈合作伙伴間的收益分配問題[3]。胡盛強等在他們的基礎上進一步用Stackelberg博弈建立主從模型后，用Shapley值法研究4級供應鏈的收益分配問題[4]。Sodhi等通過對一個n級單鏈供應鏈的Stackelberg博弈，證明在博弈中占優(yōu)勢的主導方利潤更高，且單鏈中各級參與者兩兩之間最優(yōu)利潤均為倍數關系[5]。

晏妮娜等在單鏈供應鏈的基礎上進行拓展，構建了一個新的供應鏈雙渠道協(xié)調的Stackelberg主從對策模型[6]。Jaber等探討了由多個供應商、1個制造商、多個批發(fā)商所組成的網狀供應鏈的協(xié)調問題[7]。趙金實等通過研究代發(fā)貨方式對渠道主導權帶來的影響，對不同主導權位置情況下的雙渠道參與者的績效進行對比研究[8]。

農村合作社是小農戶獲得渠道權力和追求更大收益的一種方式。根據Blau權力弱勢群體結盟的觀點，在渠道中處于弱勢的農戶會成立或加入聯盟來追求更高的渠道收益，這個聯盟可以是由政府或社會企業(yè)、其他組織推動的，或者是由農戶自發(fā)組成的[9]。農戶聯合起來進行合作生產，合作經營，也就是合作社模式。在這種模式下，農戶可以有效降低生產成本，形成品牌價值，提高產量和收益[10]。

上述相關文獻對本研究有一定的參考價值，但是通過分析發(fā)現，上述文獻在博弈過程中均是假設農戶或制造商占主導地位進行的推導，這與農產品供應網絡的實際情況不符，農戶在銷售農產品過程中并沒有實際定價權，往往只能被動地接受采購商報價。而對于以零售商為主導的相關文獻[11-12]，只考慮2個渠道參與者(制造商與零售商)之間的主導權與博弈，渠道過短且未考慮中間參與者主導的情況，并不適用于農產品渠道利益分配研究。因此，基于Stackelberg模型和分散決策模式，本研究嘗試從以下3個方面進行創(chuàng)新性研究：(1)根據農產品供應網絡的一般現狀，分析以零售商為主導的4級農產品供應鏈中各渠道參與者的決策順序與利益分配情況，以此解釋“菜賤傷農”和“菜貴傷民”現象之間的矛盾。(2)探討通過合作社策略緩解“菜賤傷農”和“菜貴傷民”之間矛盾的可能性，在一般農產品供應鏈網絡的基礎上，構建合作社渠道和一般農產品渠道組成的雙渠道模型，其中，合作社渠道以農戶為主導，一般農產品渠道以零售商為主導。(3)對比分析農戶在不同供應鏈主導位置情況下，采取合作社策略所帶來的各方面影響，并對結果進行績效分析。

1 傳統(tǒng)農產品供應鏈模型

1.1 模型構建

傳統(tǒng)農產品供應鏈一般為4級結構，主要由農戶、產地收購商、銷地批發(fā)商以及零售商組成，為方便研究，給出如下假設：

(1)供應鏈由單一農戶、中間商1、中間商2、零售商3等組成，其中零售商3為主導方，農戶、中間商1、中間商2為隨從方，且渠道權利表現為農戶<中間商1<中間商2<零售商3。

(2)本研究的反需求函數為p=a-bq，式中：p為市場售價；q為產量；a為市場基本售價；b為產量影響價格的彈性系數；且有a>0，b>0，q>0。

(3)產品生產成本為c，農戶以售價w1出售給中間商1，中間商1加價m1以批發(fā)價w2出售給中間商2，中間商2再加價m2以批發(fā)價w3出售給零售商3，零售商3最終加價m3以零售價格p出售給消費者。不失一般性，農戶、中間商1、中間商2、零售商3的邊際利潤均大于0，即w1-c>0；m1=w2-w1>0；m2=w3-w2>0；m3=p-w3>0，且p=w3+m3=w2+m2+m3=w1+m1+m2+m3。

基于Stackelberg博弈，作為渠道主導方的零售商3考慮到中間商2、中間商1和農戶對其收購價格w3的反應函數，先確定自己利潤最大時的利潤差價m3，中間商2跟隨零售商3的收購價w3，考慮中間商1和農戶對其收購價格w2以及零售商3利潤差價m3的反應函數，確定自己利潤最大時的利潤差價m2。類似地，中間商1確定最優(yōu)利潤差價m1，農戶跟隨其余渠道主導方利潤差價和己方產量決定的售價w1，確定己方最優(yōu)產量q。上述模型設定如圖1所示。

1.2 模型求解分析

農戶的售價可用中間商和零售商給出的加價(m1,m2,m3)表示，即w1=p-m1-m2-m3，則其收益函數可表示為

πf=(w1-c)q=(a-bq-m1-m2-m3-c)q。

最大化收益函數，農戶可以得到最優(yōu)產量：

由此可以得到命題1。命題1：在供應網絡結構不變的情況下，供應鏈網絡中收益按固定比例分配，而渠道權力越大的參與者占有分配比例越大的收益。命題1說明，渠道內各參與者在不達成合作的情況下，均存在雙重邊際化和利益沖突，渠道利潤的有限性使某一參與者收益的增加必然伴隨著渠道內另一參與者收益的降低，且渠道權力的變化直接影響渠道收益分配。農戶要在垂直渠道沖突中保障自己的利益，須加強渠道權力來增加收益分配份額。

可以得到命題2。命題2：渠道主導權的轉移并不創(chuàng)造價值和利潤，對于消費行為和銷量不會產生影響，也不會改變農戶的產量。

2 合作社策略供應鏈模型

2.1 模型構建

由于農村合作社與小農戶之間不存在渠道收益競爭關系，可將小農戶與合作社視為同級參與者。并非所有的農戶都加入合作社[12]，參照“農戶+合作社+企業(yè)”模型，在零售商主導的4級單鏈農產品渠道上增加另一條由合作社(小農戶)主導，企業(yè)跟隨的2級供應鏈，構成一個雙渠道供應鏈網絡，對小農戶加入合作社之后的收益分配方式進行探討。

在此模型中，做以下假設：

(1)共有n戶農戶，其中s戶農戶參加合作社，每戶平均產量為qi；(n-s)戶農戶不參與合作社，平均產量設為qj。由于所有農戶生產相同的作物，不考慮合作社帶來的成本優(yōu)勢，所有農戶生產成本為c，市場售價p=a-bQ受2條渠道產量的共同影響，Q=sqi+(n-s)qj，Q為所有n戶農戶的產量總和。

(2)在合作社渠道中，合作社農戶占主導，同時存在一家企業(yè)向合作社以單價r采購產品并以售價p銷往市場。非合作社渠道中的渠道權力與“1.1”節(jié)中的假設相同。

(3)渠道之間擁有相同渠道權力的渠道參與者具有相同的決策順序，合作社渠道中占主導的合作社農戶與非合作社渠道中占主導的零售商3具有相同的決策權力，他們同時決策。同樣地，渠道權力弱勢的企業(yè)和非合作社農戶也同時決策，中間商2和中間商1在合作社農戶與零售商3決策之后進行決策。

(4)農戶所產農產品能夠全部被市場消費，達到市場出清，本研究假設總產量等于總銷量。

合作社農戶在考慮到企業(yè)對其總產量sqi以及對零售商3的收購價w3的反應函數后，與非合作社渠道中的零售商3同時決策以達到均衡，兩者分別決定對雙方最有利的合作社渠道平均產量qi和零售商3的利潤差價m3，非合作社渠道中的中間商2和中間商1先后決定利潤差價m2、m1。最終企業(yè)跟隨合作社農戶總產量sqi和其他各參與者的利潤差價，與非合作社農戶同時決策，兩者決定對雙方最有利的企業(yè)收購價r和非合作社渠道平均產量q。上述模型如圖2所示。

2.2 模型求解與分析

合作社渠道中企業(yè)的利潤可表示為

非合作社渠道中農戶j(j=1，2，…，n-s)的利潤為

以及非合作社農戶j的最優(yōu)產量：

求得中間商2收益最大時的加價m2可表示為

由此可以得到命題3。命題3：合作社策略下，農戶收益高于普通農戶收益、雙渠道總收益高于傳統(tǒng)渠道總收益、農戶產量高于普通農戶產量、農產品市場售價低于傳統(tǒng)渠道市場售價、消費者總剩余大于傳統(tǒng)渠道消費者總剩余。命題3說明，農戶參加合作社能夠增加農戶產量和實際收益，同時提高渠道總利潤。并且由于市場零售價格降低和消費者總剩余增加，廣大的農產品消費者會受益于合作社渠道的引入。因此，合作社渠道的引入不僅提高了農戶收入，也使消費者群體提升了幸福感和獲得感，從而有效緩解“菜賤傷農”和“菜貴傷民”這2個現象之間的矛盾。

與此同時，由圖4可以看出，對于零售商3，農戶從原先單一渠道出售農產品到新增長度更短的合作社渠道，通過雙渠道進行銷售的行為，反而能增加零售商3的利潤，說明供應商新增渠道這種零售商的侵害行為實際未對零售商的利潤造成負面影響，這與Arya等的研究結果[13]相似。

由此可以得到命題4。命題4：雖然合作社優(yōu)勢巨大，但是并非所有農戶都會加入合作社，當合作社農戶平均收益與散戶收益相等時，加入合作社的農戶數量與散戶數量之間達到動態(tài)平衡。命題4說明，合作社存在容量上限，當合作社農戶數量達到一定程度時，合作社農戶平均收益與散戶平均收益相等，散戶失去加入合作社的動力。散戶模式和合作社模式是并存關系，缺一不可，歷史相關經驗也可與此觀點相佐證。

2.3 不同農戶主導位置下的合作社策略績效對比

在“2.2”節(jié)中分析了合作社農戶與零售商主導的雙渠道網絡下的利潤分配狀況，將合作社渠道農戶占主導，企業(yè)跟隨，非合作社渠道中渠道權力從高到低依次為零售商3、中間商2、中間商1、農民作為前提假設。事實上，在合作社渠道農戶主導保持不變的情況下，非合作社渠道中的渠道權力排序可以有24種組合。通過推導發(fā)現，在雙渠道下的利潤分配大小也如單渠道網絡，一般是固定的，即份額大小不會隨主導權的轉移而變動，渠道參與者在渠道中的渠道權力大小決定了其分配的份額大小。由于本研究主要是從農戶利益的角度出發(fā)，因此以下主要對農戶在不同主導位置下的合作社策略績效進行對比研究。表1給出了農戶在不同主導位置下采取合作社策略前后的總利潤變化和入社農戶比例。

從表1的計算結果可以得到命題5。命題5：擁有較弱渠道權力的農戶加入合作社后的利潤漲幅大于擁有較強渠道權力的農戶。擁有較弱渠道權力的農戶加入合作社的比例高于擁有較強渠道權力的農戶。命題5說明，農戶在農產品供應網絡中所擁有的渠道權力越弱，加入合作社之后農戶的利潤漲幅就越高，其加入合作社的驅動力就越強，這與實際情況相符。同時，若是開放的合作社，合作社農戶所占的比例也越高，即合作社對渠道弱勢農戶的接納度更高。

須要注意的是，當農戶在渠道中占主導，即擁有最高渠道權力時，由于利潤參照點不同，其并不會主動采取合作社策略。但是一旦有農戶加入合作社，立刻會產生一系列連鎖反應，大量散戶加入合作社直到合作社農戶與散戶的平均利潤相等，原因是合作社策略下，合作社渠道分攤傳統(tǒng)渠道利潤，渠道間農戶的巨大利潤差距驅使散戶加入合作社。

3 結論與討論

由本研究分析結果可知，零售商主導下的農產品供應鏈網絡比農戶主導的供應鏈網絡更符合“菜賤傷農”“菜貴傷民”的現實情況，對其進行的分析推導解釋了在一般農產品供應網絡中的利潤分配現狀，同時說明主導權的改變會影響渠道利潤的分配， 對農產品供應網絡的利益分配研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表1 合作社策略雙渠道下農戶不同主導地位績效指標比較

注：數字表明散戶在非合作社渠道中的主導位置，如4代表散戶在非合作社渠道中的渠道權力最小，1代表渠道權力最大，在渠道中占主導。

本研究在零售商主導的一般農產品供應網絡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雙渠道網絡模型，分析農民通過合作社策略獲取渠道主導權對整個渠道的利潤分配所造成的影響。結果表明，合作社策略能夠增加農戶利潤，提高產量并且降低最終的市場售價，能夠有效緩解“菜賤傷農”“菜貴傷民”這2個現象之間的矛盾。同時，由于農戶平均利潤方面的約束，雖然合作社具有種種好處，但并非所有的散戶都會加入合作社。當合作社農戶超過一定數量后，雖然合作社農戶的總體利潤依舊高于散戶總體利潤，但從個體利潤的角度來說，合作社農戶的平均利潤由于數量過多反而會低于散戶的平均利潤，會造成某些合作社農戶脫離合作社直到達到某種平衡。

更進一步地，本研究將合作社策略拓展到農戶處于不同主導位置的供應鏈網絡中，分析農戶在擁有不同渠道權力下采用合作社策略對利潤分配造成的不同影響。計算結果表明，無論農戶處于何處主導位置，其都能通過合作社策略增加農戶收益，且農戶渠道權力越弱，加入合作社所帶來的利潤漲幅越大，其加入合作社的驅動力也越強。

本研究從不同農民主導位置及合作社策略角度出發(fā)，通過基于渠道權力的Stackelberg模型研究方法對農產品供應鏈中的利潤分配方式進行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同類研究的不足，利益分配更符合實際，研究成果更具有指導意義。但須要注意的是，現實中的農產品供應鏈網絡更為復雜，為了簡化問題，本研究將合作社策略下的合作社渠道設為2級直銷渠道，而渠道長度和渠道數量都會影響計算結果；將供應網絡參與者除農戶外均視為個體，沒有考慮同一層級多個參與者的情況，比如可能存在多個中間商，多個零售商。因此，農產品供應鏈網絡中關于利潤分配的研究還有很大擴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