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符珍寶

十九年前的一個早晨,我被安排在離退休管理所工作。那時的我甚至沒搞清楚什么是“參照公務員”,什么是“全額事業撥款單位”。習慣了緊張忙碌的部隊醫院生活的我,忽然“慢”了下來,有點不知所措,不知每天能干點啥,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門了。
開始的那段日子,在辦公室接聽兩個電話、傳送幾份文件,似乎就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我經常對著自己整潔的辦公室暗忖,“到底能不能干得了這份工作呢?”老處長似乎看出了端倪,他帶著我挨家挨戶地走訪老同志。我開始聽出:拐著彎提上來的建議、指著鼻子的批評、拍著肩膀的肯定……讓我領教了老干部工作的繁雜與無序。我更加茫然,莫非一個奮斗學習了十幾年的本科生今后只能干這么零碎的工作嗎?……日子像流水一樣過去了,而我也在這流水的日子里漸漸領悟出了自己的職責所在。
日子一久,局里老同志的經歷開始讓我欽佩不已,他們中有的是曾經手刃日本鬼子的英雄。還有一位老同志曾是世界跳傘女冠軍,她曾讓中國的國旗在世人面前冉冉升起。這些讓我曾在電視屏幕前流淚敬仰的英雄,曾用生命捍衛祖國的尊嚴,現在能讓我為他們做一點什么不也是很自豪的一件事嗎?
為了快速“入門”,我開始積極地學習各種文件,認真落實每一項工作安排,向分管局長介紹老干部工作的各個細節,以找到最佳的解決問題方式。當我把報銷的醫療費一張一張地數好送到老同志手上時,我很踏實;當我把他們的體檢結果一項一項講完,并制訂好下一步治療計劃時,我很踏實;當春游完最后一個下車的老同志進了電梯間回家時,我很踏實;當送走一小時前拍桌子發火、一小時后微笑點頭的老同志時,我很踏實。
只是接觸多了,越是了解,我反而越是感到緊張,緊張自己的工作能力,緊張自己的工作儲備。老干部群體是一個極其特殊的老年人群體,他們走過幾十年的風雨歷程,他們黨性堅定,甚至堅定得可愛;他們思想單純,甚至單純得簡單。他們把自己最美好的日子都獻給了黨的事業,能與他們一道將是多么的幸運呢?看電視劇《潛伏》,困難中的余則成一會需要一個臨時妻子,一會需要幾份“匿名材料”,一會需要送“晚秋”的馬車。沒有更多的人去做更多瑣碎的“小活,”余則成的工作只怕無法開展得如此順利。我其實就是這個事業中一個細小的齒輪,能否更快更好地工作是我這個齒輪最直接的任務。我開始靜下心來認真學習,學習《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論老干部和老干部工作》,學習《老干部工作政策》,學習《老年人心理》《一個人老去》,了解他們的生活所需,更加便利地指導我的工作。老年人渴望被肯定渴望被尊重,我對每一位來訪者都起立迎接,迅速放下自己手頭的工作,泡一杯熱茶,第一時間解決他們提出的實際困難。我在工作中開動腦筋,不斷總結,想各種辦法迂回或直接面對各種問題,妥善解決問題,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老同志滿意。
不少老同志都是從毛澤東時代過來的,老同志從內心都非常敬佩毛主席。有一位老同志身患癌癥,放化療期間進食非常困難,一個脾氣很平和的人開始頻頻發火,一旁照料的阿姨又心痛又束手無策。我靈機一動,把毛主席語錄中“在敵人十分起勁,自己十分困難的時候,正是敵人開始不利,自己開始有利的時候,往往有這種情形,有利的局面和主動恢復,產生于再堅持一下的努力之中”這段話寫到一個硬紙板上,送到他家里,讓他每次吃飯前念上一遍,通過頑強的意志力來順利渡過“化療關”。
針對老同志渴望被集體接納的心理,我和處里的同志一起,精心組織老同志赴西安及外地參觀。我們局里的老同志大多是當年的世界冠軍或全國冠軍,我們積極爭取局領導的同意,赴北京參觀奧運場館建設、部分項目比賽,赴山東觀看全運會。我尤其注意沒有住在家屬院的一些老同志,我每年定時去看他們,成了他們每年的固定項目。爭取不讓每一位老同志有失落感。對獨居人員,我經常電話問候,間接上門、委托鄰居、門房管理人員等方式,讓他們感到身邊隨時有可以解決問題的途徑。
回顧這些年的老干部工作,我仍感到如履薄冰,面對那些可親可敬的老同志,我將像一名新戰士,勤奮、刻苦、創新,用真心,獻真情,做老同志安度晚年的知心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