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毛婧雅

毛婧雅

一磚，一泥，一堵墻，砌時難，推倒易。

——題 記

耀眼的陽光從窗外反射進來，在雪白的墻壁上投射出彩色的光暈。

“往左一點……”“往右，往右……”新婚夫婦正指揮搬家人員把一幅如窗戶般大小的婚紗照掛在新刷的墻壁上。

照片中的男人女人依偎著，妻子的頭微靠在丈夫肩上，白色的頭紗襯得丈夫的國字臉更加帥氣。兩人朝著前方，露出朝陽般耀眼的微笑。

墻敞開胸膛抱住照片，滿心歡喜，滿心祝福。

沒過幾年，墻上的照片被取了下來，換上的是一張全家福。

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與父母坐在一起，父母的頭往男孩這邊靠。一家三口穿著一樣的藍白條紋上衣和牛仔褲，臉上掛著一樣幸福的笑容。

墻很幸福，每天，它可以看到媽媽親吻孩子肉嘟嘟的臉蛋，聽著孩子眉飛色舞地講著學校里發生的趣事，觸摸到孩子貼在它身上稚氣的畫、調皮的腳印、笨頭笨腦的橡皮泥……它覺得充實而甜蜜。

可是，墻又隱隱覺得少了什么，那個帥氣的男人呢？工作真的這么忙嗎？

這天晚上，男人喝醉酒回家，滿身煙味混雜著酒精刺鼻的味道，他腳步飄乎，扶著墻東倒西歪。男孩像往常一樣向爸爸撲去，換來的卻是爸爸的一巴掌，孩子的頭被打得撞在了墻上，墻堅挺的身軀震了震。

孩子愣了，火辣辣的疼痛刺激著他，委屈、不知所措、憤怒化為淚水噴涌而出。

“哭，就知道哭，你以為老子容易嗎？一天到晚在外面做孫子……”男人朝孩子吼道，還邁開飄乎的腳步，作勢又要打他。

母親循聲從房間里跑了出來，她拉住男人的手。男人轉過頭，用血絲滿布的雙眼死死盯著女人，呼吸時散發出的酒味使女人忍不住咳嗽。

“你干什么？你還不知道吧？我失業了，失業了……”男人吼道。

“啊？可是……孩子又沒有錯，為什么打他？”女人臉色蒼白，頭貼著墻壁哭了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在了墻上，墻挺直的身軀晃了晃。

“我就打他！就打他！”男人口齒不清地說著，他胡亂揮動著雙手，腳卻走不了直線。男孩嚇得呆呆怔在原地。

“嘣！”時間仿佛停止了，三個人都保持著原先的動作，一起看向發聲處。

全家福從墻上掉了下來，一條猙獰的裂縫從左下角一路蔓延到右上角，照片上孩子的笑容看不清了，只剩下一堆玻璃碴兒。

男人被嚇得酒醒了大半，晃悠悠地走了幾步，趴倒在沙發上。女人帶著孩子回了屋，只有孩子不時地回頭望著那掉落的照片。

第二天一早，男人醒過來，他凝視著掉落在地上的照片，凝視著光禿禿的墻，眼角蘊滿了眼淚。

點評

小作者獨辟蹊徑，以墻為見證者，講述了一個家庭的喜怒哀樂。文筆精練，情感深沉，耐人尋味，是一篇有創意、有文采、有思想的佳作。

指導老師 林肖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