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霞 劉齊齊
(農業農村部管理干部學院,北京102208)
“一粒種子可以改變一個世界,一個品種可以造福一個民族”。種業作為農業的核心基礎產業,在發展現代農業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法律制度作為一種規則體系,對引導產業發展,規范市場秩序,保護當事人合法權益,調整政府與市場關系具有重要而積極的作用。改革開放40年以來,種業領域法律制度從建立到不斷完善,有力地推進了我國現代種業的發展。
1.1 立法初創階段(1978-1999年)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到20世紀70年代末,在高度計劃經濟管理體制下,種子像農副產品一樣作為統購統銷的物資。70年代后期至80年代,隨著從計劃經濟向有計劃的商品經濟的轉變,種子商品化進入了空前活躍的時期。國家先后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文件調整管理種子領域生產經營等活動。1989年國務院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種子管理條例》(以下簡稱《種子管理條例》),黨和政府多年來對種子工作領導和管理的方針、政策以法律的形式規定下來,規范了新品種選育、試驗、示范、審定、推廣及種子生產、經營、質量檢驗等方面的管理制度。隨后,相關配套規章及地方性法規相繼出臺。種業領域開始進入了有法可依、依法治種的新時期。之后,為促進育種創新,加強種業領域知識產權保護以及進一步適應對外開放、加入WTO的要求,1997年國務院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1]。種業領域法律制度框架基本形成。
1.2 快速發展階段(2000-2015年)進入20世紀90年代后,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改革步伐明顯加快,《種子管理條例》與實踐已不相適應。如:種質資源缺乏有效的法律保護;品種選育,種子生產、經營,種子進出口等缺少必要的法律規范;種子行政管理不適應形勢發展的要求,政企不分、政事不分的現象比較普遍等。為適應種業發展新階段的要求,全國人大常委會于2000年制定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種子法》(以下簡稱《種子法》),徹底打破了計劃經濟時期國有種子公司壟斷經營的局面,多種所有制形式的種子企業共同發展,激發了市場活力。隨后,《主要農作物審定辦法》等配套規章發布實施,夯實了種業領域法律制度的“四梁八柱”。全國人大常委會在2004年、2013年對《種子法》的個別條款進行了修改。《種子法》的頒布實施,標志著我國種業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
1.3 創新深化階段(2016年至今)2000年《種子法》實施以來,在提高品種選育水平,發育種子生產經營多元主體,規范種子市場秩序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為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生態安全和種業發展奠定了重要的制度基礎。
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我國種子生產經營出現了不少新情況,如種質資源保護不力,育種創新體制機制還不適應現代種業發展要求,植物新品種保護力度小等。根據形勢發展和實踐要求,2015年11月全國人大常委會修訂《種子法》,并于2016年1月1日實施(以下簡稱新《種子法》)。新《種子法》進一步簡政放權推動種業體制改革,強化對農民權益的保護,提高植物新品種保護的法律地位,明確對種業創新的扶持,加大了執法力度等。隨后,農業部對相關配套規章也進行了修訂,種業領域法律制度得到不斷完善。
2.1 法制理念的轉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種子作為統購統銷的物資在解決糧食供應、穩定物價、保證人民基本需求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然而,統購統銷制度限制了種子的商品屬性,抑制了農民積極性,制約了農業現代化的進程。1989年《種子管理條例》以“放開、搞活、管好”為原則,建立了相關管理制度,但囿于歷史條件,仍然具有較強烈的計劃色彩。2000年《種子法》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要求,致力于推動市場主體多元化,促進種業發展由行政推動向政府推動加市場拉動轉變,實行政事、政企分開。2016年新《種子法》立足于提升我國種業自主創新能力和市場競爭力,強化植物新品種保護,鼓勵自主創新,簡政放權、轉變政府職能,加強事中、事后監管力度[2]。
2.2 制度內容的變化一是強化國家對種質資源的保護。確立國家對種質資源的主權原則;建立國家種質資源保護庫、保護區、保護地;加強國家對種質資源的普查力度,約束和規范征地行為,加強種質資源管理,防止種質資源外流(表1)。
二是改革創新品種審定制度。1989年《種子管理條例》規定全部品種都要經過審定,實行國家級和省級兩級審定制度;2000年《種子法》取消了國家審定須以省級審定為前提的做法,縮小了審定范圍,簡化了審定程序,提高了審定的透明度;2016年新《種子法》引入品種登記制度,主要農作物審定的種類由28種減到5種。育繁推一體化的種子企業對自主研發的品種需要審定的,可自行完成試驗。引種只需備案,不再需要相關機關的同意,確立了品種退出機制[3]。
三是簡化種子生產經營許可制。種子生產經營在立法初創階段并沒有完全向市場開放,政府承擔著種子的選育、生產、經營;2000年《種子法》對生產主要農作物和主要林木商品種子實行許可制度,并規定了四種不需要辦證的情形;2016年新《種子法》將生產經營許可制度合并,兩證合二為一,實行證照分離。另外,將“育繁推一體化”企業生產經營許可證的審批權由農業部下放到省級。
四是進一步加強植物新品種保護。1989年《種子管理條例》并沒有對植物新品種保護作出規定;2000年《種子法》吸收了《植物新品種保護條例》的有關制度;2016年新《種子法》設專章保護植物新品種,保護力度不斷強化。
五是強化法律責任。1989年《種子管理條例》規定了一些違法行為,但無具體的處罰標準;2000年《種子法》修改和增加了部分責任內容,并對違法行為的處罰標準作出明確的規定,加大了處罰力度;2016年新《種子法》提高了對違法行為的處罰標準,擴大了民事賠償范圍,增加對生產假劣種子者的禁業規定,法律責任不斷強化。

表1 法律制度的主要變化
2.3 管理方式的轉變1989年《種子管理條例》沒有對政府的法定職責作出明確劃分,且管控色彩明顯。規定了國有種子公司的統一供種的合法地位,種子公司集行政、技術、經營于一體,管理體制政企不分。2000年《種子法》規定種業管理體制實行政企、政事分開,實現從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明確了政府的行政管理職能,確立了種子行政執法主體的地位。同時,對其在實施種子監督管理工作中的法律責任作了規定。2016年新《種子法》按照轉變政府職能、明確主體責任的思路,進一步明確政府職責,由全能型政府向服務型政府轉變。加強執法和監管,強化事中、事后的監管。
種業領域法律制度的建立和完善,極大地推動了種子產業的發展。1989年《種子管理條例》頒布實施后,據不完全統計,1993年全國各級種子公司總共有2683個;2000年12月全國縣級以上國有種子公司2700多家,注冊登記的種子經營點3.25萬多家,國有原種場、育種場2300多處,委托代銷公司5.5萬多家[4]。1999年我國植物新品種申請數量115件,授權數量85件。
2000年《種子法》頒布實施后,種子企業得以快速發展,形成了種業主體多元化格局。綜合統計,我國2001年已核發種子生產許可證4469個,經營許可證1572個。截至2004年,我國有各類生產經營性種子企業6萬~7萬家,其中有2700家國有種子公司,72家三資種子公司,6家上市公司[5]。據農業部資料顯示,截至2016年底,我國農業植物新品種權總申請量超過1.8萬件,總授權量超過8000件,新品種、好品種不斷涌現。
新《種子法》實施以來,我國種質資源保護力度不斷加強,種業科研體制改革逐步深入,2016年企業投入育種科研經費34億元,占企業銷售收入的5.6%,較“十二五”期間提高3個百分點,企業創新的種質資源不斷增加,擁有的審定品種數量和授權品種數量已超過科研單位[6],成為育種創新主體。如圖1所示,企業的“多、小、散、弱”情況得以明顯改善;企業集中度得到顯著提高,隆平高科進入全球十強;創新能力快速增強,國際化進程快速推進,中國化工收購先正達、中信農業收購陶氏巴西種子業務,開啟了中國種業國際化并購之路;隨著執法力度的不斷加強,制售假劣、套牌侵權等違法行為大幅減少,假劣種子案件比2011年減少48%,種子侵權案件減少36%[7]。種業發展的市場環境大為改善。

圖1 種業發展狀況
企業強則種業強,種業強則農業強。改革開放40年,種子企業在法律制度的保障、促進下不斷發展壯大。當前,種業正處于新的發展機遇期,同時,新一輪農村改革處于攻堅期,更需要發揮法治的保障作用,加大對種業的支持、引導,助推種業不斷做大做強,提高國際競爭力,使我國從種業大國走向種業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