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瀅 江西師范大學
在CNNIC發布的第4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中寫到,截至2017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7.72億,網絡普及率達到55.8%;我國手機網民規模達7.53億,網民中使用手機上網人群的占比97.5%。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和普及,人們在獲取信息更加方便快捷的同時,也暴露出許多新的問題——不斷被爆出的網絡暴民、網絡欺詐以及網絡安全等問題,致使社會群眾對整個互聯網產生了極大的恐慌和憂慮,甚至對整個互聯網語境下的新媒體和傳統媒體都產生了極大的不信任。互聯網下的媒體信任危機不斷蔓延,從媒體的社會信任構建的必要性出發探究危機出現的深層原因和探討有效的信任建構途徑已經迫在眉睫。
伴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傳統媒體的不斷轉型、新媒體的逐漸壯大以及社交媒體的興起,不斷改變著人們接受信息的方式和世界觀。在西方國家,社交媒體可以在選舉關鍵時期干預社會爭端,黨派之間甚至可以利用社交媒體機器人和偽造文件來攪亂公眾輿論。在中國,新媒體平臺大肆轉載未經求證的信息或視頻來搶占流量,互聯網病毒式的傳播促進著網絡謠言的肆意橫行,傳統媒體甚至也深陷反轉新聞的“不可抗力”中。公眾迷失在互聯網浩瀚信息里,隨時經歷著認知的不斷顛覆。
高信息量和高訪問速度使當下媒體環境發生劇烈轉變——新媒體和社交媒體成為社會公眾接收和傳播信息的主要途徑,傳統媒體在互聯網技術下積極尋求轉型融合,試圖在這樣一個蓬勃的“信息市場”中找回自身的陣地。而現階段的中國社會正處于社會秩序發生重大變動和轉換的時期。于是,在如今繁榮的互聯網媒體環境里,舊的傳播體制和其相聯結的原有的社會秩序在新的傳播模式和媒體分發形式中不斷被打破。新的社會改革進程和社會秩序的在建立過程中,勢必又需要利用互聯網時代媒體的特性和優勢。然而當下的互聯網媒體環境,雖然信息量不斷增加,但新聞事實的并沒有增加;雖然傳播速度飛快但也給予了謠言和假新聞霸占各大平臺的捷徑;雖然社交媒體開闊了大眾的視野卻為“動亂因子”病毒式的傳播提供了機會。
在這樣一個通過互聯網串聯起來的大眾媒體環境里,虛實與“真相”的博弈只會逐漸消解“真相”,大眾對媒體的不信任和質疑不單單是對事實和世界認知的一種傾覆,更是對社會秩序穩定的威脅。
互聯網下的信息多渠道輸出,使得消息的傳播速度和范圍不斷提升擴散。網絡帶來的言論賦權,形成了一個“去中心化”、“信息碎片化”的“民間輿論場”。在這個輿論場里,互聯網作為一種技術依托促進了社會多元意見的表達,使公眾話語權得到了伸張,表達權得到回歸。然而,也正是網絡世界的“匿名性”和“低門檻”的特征,部分網絡用戶因責任感缺失或無意識地發布不實信息,激化社會的敏感問題,從而引發網絡空間甚至現實中小范圍的“騷動”。例如,2017年年初點燃社交媒體的“第一把火”就是一條被各大媒體平臺轉發的“上海女孩逃離江西農村”的網帖,尖銳地挑起社會貧富和城鄉間的矛盾。
甚至有些自媒體團體、網絡大V借助互聯網的優勢和“弱把關人”的特征,實現點燃“民間輿論場”的商業化營銷——通過借助熱點事實,來消費公眾情感從而收割流量獲得商業利益。隨著事件的深入和反轉,公眾在媒體引導的情緒空間里跌宕起伏,媒體為爭奪“頭條”和“關注”而忽略的信源核實問題等一系列問題浮出水面,錯誤的事件信息和輿論引導成為不斷消磨公眾信任的源頭。
同時,互聯網進一步凸顯了“后真相”時代的時代特性,即“客觀事實在形成輿論方面影響較小,而訴諸情感和個人信仰會產生更大影響”的情形,這無疑是對傳統媒體和新聞業的生存法則的直接沖擊。繁榮發展的計算傳播學,也成為互聯網平臺智能分發的技術基礎。算法作為“非人類行動者”和人類的傳播活動編織在一起成了新型的“行動者網絡”,挑戰了傳統新聞業的“公共性”,使用戶置身于“信息繭房”,繼而導致事實查驗和真相勘破的傳播失靈,新聞業的職業控制與公眾參與之間的矛盾和張力不斷增強。
美國傳播學者梅羅維茨認為,由媒介造成的信息環境同人們表現自己行為時所處的物質環境同樣重要。在新媒體條件下,以網絡移動終端為代表的信息傳播載體的變更,使得媒體輿論場與社會輿論場都發生了改變。當下,互聯網語境對傳統輿論場的強烈沖擊影響著整個傳播形態和環境,對信息報道和輿論表達方式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互聯網的賦權一定程度給予了公眾“監督”政府媒體報道真實性和“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武器。面對網絡平臺的爆料的“惡劣”事件,大多公眾本能地將自己“代入”弱勢的一方,對社會“強勢”力量進行批判和攻擊,于是互聯網成為公眾“社會抗爭”的工具。并且,如若事件調查結果違背了公眾既定的認知,新一輪的“情緒暴動”便會變本加厲的在網絡平臺展開。媒體逐漸成為大眾情緒的減壓閥,成為情感宣泄和共鳴的聚集地。但近段時間來的“文明凈網”的新舉措以及社交媒體平臺“敏感詞庫”的建立,使公眾洶涌的網絡情感表達受挫,導致中國互聯網的抗爭性情感表達出現“情之殤”。而與此同時,“輿情監測制度”從最初目的是幫助執政者了解社情民意,到逐漸轉變為消滅網絡輿論本身,使得主流政治傳播所強調“公開”、“透明”、“民主”的理念在實施過程中受阻,增強公眾對權力機關和媒體的集體不信任感加劇。
互聯網多元化的傳播途徑和傳播方式,促使著海量信息在網絡空間的發酵。在眾多的信息源頭中,媒體從業者應當首先保證自身的專業素質——在選擇和抓取新聞事件或熱點事件時對“源信息”進行核實和勘察。
當下熱點事件的爆發,各大網絡媒體為了不失去“頭條”、“流量”通常都轉載和發布內容雷同和不確定的信息,2017年大批的“反轉新聞”其實都是源于媒體對網絡帖子、視音頻的輕信。在UGC,PGC,OGC共同發展的互聯網時空,專業的媒體平臺想要獲得公眾的信任和牢靠的生存空間,就要保證自身發布的信息的準確性,而衡量一條信源的標準其實就在于,媒體從業者到底多大程度幫助公眾考察了信息來源,而不是根據媒體自身的需求和目的引用了信源。
其次,媒體平臺建立一個積極有效的糾正錯誤信息問題的補償機制是極具必要性的。互聯網語境下的信息呈現及時性、碎片化的特點,新型媒體的報道難以保證在事件調查過程或者發展過程中把握正確的事件走向和輿論引導,所以,及時地更新和積極地核實事件的真實情況是一個媒體“贏回”公眾信任的必要措施。并且,大型的新聞平臺機構需要對平臺內部故意流竄的不實信息、謠言、虛假新聞進行相應的懲罰和公示措施;社交媒體平臺也可以建立勘破謠言的識別程序,微信平臺推出的辟謠助手的小程序就是一個現實中很好的范例。
互聯網表現出的開放、動態、隱匿性、交互性的特點一方面為公眾提供了一個近距離參與政治的路徑的同時,另一方面使得政府在政策制定及推行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和輿論壓力。所以,政府為了獲得公眾的信任,是否應該采取更積極的回應方式,以及如何在這樣的語境下培育政府信任成為需要關注的焦點。
首先,公眾對于政府的不信任主要是源于社會信息的不對稱。由于互聯網環境的開放性提供了公眾對于政治事務間接參與的可能,許多偶然事件信息便攜帶著強烈的個人情緒被炒作與傳播。而針對信息的不對稱問題,信息公開和及時的發布就顯得尤為重要。各級政務媒體可以在突發事件和公眾輿論的焦點問題前,第一時間做出信息的輸出傳達和解答回復,從事件起始就降低謠言產生的幾率。
其次,結合互聯網語境下大眾碎片化的信息接收習慣,如何積極地傳播新的政策信息、如何有效的解讀政策推出的原因和影響,以及如何正確的引導輿論導向,而不是被動地對輿論進行“整改”,都是當下的網絡輿情機構和政府相關部分需要結合新時代的傳播特性來進行思考和轉型的。
互聯網時代下,傳受眾間的分界逐漸模糊,每一個普通的公眾都有可能是信息傳播過程中的一環。所以,在面對信息流時,公眾必須具備曾經要求記者所應具有的懷疑精神。明確看到畫面聽到聲音得到信息不等于知道事實的理念,理解區別事實與真相需要知道如何檢驗和評估證據的道理。在面對信息來源不明確的信息和情緒化語句明顯的報道時,保持質疑的態度,做到“不信謠,不傳謠”,力圖不成為干擾公眾接收官方媒體真實信息的傳播流。
互聯網環境下,網絡中的“情感”是具有流動性的。網絡空間中,海量的信息快速地更新換代,與此同時的網民的注意力會根據平臺的熱點節奏流動,“情感”所指向的議題也會隨之流動?!熬W民很少會對某一議題產生持久的關注,他們更加樂意追求新鮮的議題,而不愿真正長期和努力參與一個議題并最終推動事件的解決”所以,當面對社會爭議話題和事件,媒體與政府相關部門可以在核實調查真相澄清后,進行其他話題和輿論的引導,而不采取對輿論的“圍堵”和“禁止”。
并且互聯網是個“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但并不是一個“人人都是意見領袖”的時代。網絡意見領袖的輿論導向作用是互聯網語境下的傳播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所以,充分利用網絡意見領袖——行業專家、權威媒體人的發言引導作用,成為媒體構建社會信任的有效途徑。
如今媒體的社會信任不斷衰落的現實,歸根溯源是由于,在互聯網語境下的信息傳播載體的變更使得媒體輿論場與社會輿論場都發生了改變,它強烈沖擊了傳統媒體主導的主流輿論場,給整個的傳播形態帶來了劇烈的變化。而公眾信任累積和建構的長期性,決定著新時代媒體的社會信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業”,它需要在媒體積極適應新的傳播環境和掌握持續更新的傳播機制中,不斷推動公眾走向媒體,選擇媒體。于是,最終為了賺取受眾視線、騙取用戶流量、消磨大眾信任的媒體,結局只會是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