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卻秋千影

張君燕

我不知道秋千和秋天有沒有關系，想來應該是有的吧，不然怎么都有一個“秋”字呢？這兩樣事物放在一起也有相得益彰之感。想想看，在高遠湛藍的天幕下，一架秋千立于空曠的大地上，無端地就多了一份大氣和豪爽，與秋千自帶的恣意和灑脫相碰撞，那叫一個蕩氣回腸、瀟瀟灑灑！

說起秋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幾十萬年前的上古時代。那時，我們的祖先在樹叢間穿梭、攀援，他們抓住粗壯的蔓生植物，依靠藤條的搖蕩擺動，上樹甚至跨越溝渠。藤條成了他們手中最得力的工具。在不需要為性命或者食物奔波的時候，他們可以抓著藤條悠悠蕩蕩，盡情地享受片刻安詳?shù)臅r光——這便是蕩秋千的精髓了。在追求精神享受方面，人類往往有不謀而合的相通。

除卻早期秋千的“實用”功能，蕩秋千追求的無非是消遣和愉悅。我們的身體不夠輕盈，無法縱情飛躍，但可以借秋千之力，在蕩來蕩回中，感受飄飄忽忽的浪漫和刺激，拋卻凡俗的瑣碎和沉悶。古時候后宮的嬪妃們、深閨大院中的女子們，都喜歡蕩秋千。排解了寂寞，也消遣了時光。孩童們的玩鬧則另當別論，沒有什么比童年的快樂更純粹、更飽滿。

法國畫家弗拉戈納爾有一幅著名的代表作《秋千》。描繪的是一對貴族夫婦在茂密的叢林中游玩戲耍，年輕的貴婦人正在蕩秋千，她故意把鞋踢進樹林中，丈夫四處忙亂地尋找，她反而在飄蕩的秋千上恣情大笑。花園的景色與樹叢畫得很美，畫意的格調卻很有一種艷俗的味道。

相較而言，我國古代文學作品中對于秋千的描摹就含蓄得多，充滿了想象的空間。“踏青會散秋千下，鬢影衣香怯晚風”，你我相逢在踏青時節(jié)，又在秋千下分別，我依然記得你在秋千上的美麗身影，如今你又在何處？“想得那人垂手立，嬌羞不肯上秋千”，雖然看不到人，但并不妨礙站在墻外想象墻內之人“不肯上秋千”的嬌羞模樣，恨不得對方把秋千蕩得高一些，說不定能一睹佳人容貌。“黃蜂頻撲秋千索，有當時、纖手香凝”，在花園的秋千架下，黃蜂頻頻地向秋千索上撲去，原來索上仍凝聚著蕩秋千之人纖手的香氣……

聽說最近流行起了一種“懸崖秋千”的娛樂項目。把秋千安置在懸崖邊的平臺上，一邊是美景，一邊是萬丈深淵。游客坐在秋千上，工作人員輕輕一推，秋千便向外蕩出。還有一種更刺激的，用電吸鐵把秋千的座椅拉到懸崖內側幾層樓高的地方，然后吸鐵忽然松開，長長的秋千瞬間向懸崖外蕩去——真真是“命懸一線”，驚險刺激。

不過乘坐這種秋千之前，要量血壓、測脈搏，要穿戴威亞服裝，還要簽下保證書——好好的休閑仿佛變成了生死狀。

想想還是算了，不如安靜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與花相對，與清風相伴。蕩累了，就坐下來品茶賞花，陽光穿過秋千，在身旁的空地上投下一道或濃或淡的影子。

（編輯·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