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之后【組詩】

周永文

鷓 ?鴣

這曠野孤獨的青衣

集千古悲涼的愁緒

讓我思鄉的淚水決堤

鷓鴣天，醉花陰

東風破，鳥夜啼

痛心疾首的隱喻

全是意境孤苦的典籍

我借一捧平仄的露水

飲下這一聲聲

鄉愁里鎮痛的顆粒

寒露之后

寒露之后

北風吹彎了遙望

南遷的飛鳥

寫下流云的便條

日子在難挨中度過

我所居住的城市

房價遠遠高過

三十幾層的樓房

父親執意要回到鄉下去

他說城里不好過

到處塵土飛揚，卻又

找不到一捧栽花的土

清貧記憶

我常常想起年少時

那些被麻雀吵醒的早晨

推著石磨，一圈圈

碾碎多少時光

一日三餐跟著磨盤轉

堂前的燕子

盤旋在低矮的炊煙里

久久不愿離去

母親說那一窩燕子中

有一只是我

記得母親洗得發白的衣裳

只有袖口的補丁是新的

記得母親起早貪黑

把早涼當作披肩

一年四季披在身上

汗珠子一聲不響

于她的額頭滾落

記得清湯寡水的晨霧里

母親摸黑剜薺菜

剜著剜著就跪在

地里睡著了……

用汗流浹背造句

在九月金黃的田野

隨處可見低眉斂目的稻子

我的小學三年級的孫女

在秋天的農忙里

最喜歡用汗流浹背

為勞累的我造句

坐在鄉場的草垛上

她的驚訝是干凈的

她的凝視是干凈的

她的遐想和向往

也是干凈的

瘋狂的石頭

在新疆和田

在塔里木河畔

我邂逅一位維吾爾族少女

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如兩粒吐魯番最甜的葡萄

她的胸前和手臂

綴滿漂亮的玉飾

她晃動著起伏的乳峰

在春深似海的五月

趕著羊群遷徙

她說她身上的玉飾里

藏有戈壁灘上的月華

我是一個無神論者

但我心里清楚

再好的玉也是石頭

而最好的石頭應該是

立在清明里的碑

【責任編輯】 ?柳 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