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巴黎（組詩）

嚴彬

亞歷山大哀歌

塞林和奶奶告別，從他的家鄉逃出來

依靠樹上的衣服和扔石頭越過國境線

在積雪和車痕骯臟的盡頭

趕上一輛開往希臘深處的長途客車

那是塞林你的遼闊世界

是你的海和停滿汽車的大街

當我開車在你常去的街上走，塞林

為你帶來三明治和新的清洗劑，塞林

哼出悲傷的四行歌謠

在門房離去的青色房間找到了你

塞林——我看見你嘴角流出的血

通過四孔鋼管流進下水道

那是你的指尖、心臟，腳掌和腮腺炎

匯進衰老、卑劣而又仁慈的地下希臘

請聽我用買來的阿爾巴尼亞語為你唱

一首鄉村小調：

送你蘋果，它會腐爛

送你玫瑰，它會枯萎

送你白葡萄會被壓壞

送你我的眼淚吧……*

* 電影《鸛鳥踟躇》中的一段歌謠。

雅斯貝爾斯弟弟哀歌*

雅斯貝爾斯在回顧童年時

對妹妹“懷有十分美好的回憶”

對弟弟僅僅提及而已

他的弟弟是家里一個頗有心計

“迷人的”孩子，健康，活潑，勇敢，精明

像個小姑娘一樣惹人喜愛

但他同時又奢侈、暴躁，浮而不實

只顧自己。他以后干過的一切事情——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當過空軍軍官

后來開起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一開始總是雄心勃勃

但熱情很快消失了

他自以為前途黯淡時

就在父母的家中服毒自殺

當時不過四十出頭。

* 來自漢斯·薩尼爾《雅斯貝爾斯》，作少量改動。

雕刻時光

安用眼睛捕到一只大鳥

他放大花崗石上的花紋

黑衣神父講解生命之樹……

我的記憶是一片路過的桃林

一片路過的桃林……一面結滿漿果的墻

星期天上午和朋友在院子里坐著

東南方吹過祖父的野豬林

祖父的一生沒有出現老虎

是吧，我的朋友，你睡著了沒有

請帶上幾個會跳舞的姑娘

將我園中的白玫瑰都摘走

我的窗臺秋天就會露出來。